孟渐晚脑子十分清醒,别说喝醉了,目前连微醺的状态都不到。
她目光清明澄澈,在宋遇脸上停留了几秒,变换多彩的灯光从他鼻梁上的镜片划过,仍然能清楚看到那双眼里的笑。孟渐晚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而后视线缓缓下移,盯着搭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语含威胁,一字一顿:“放开,别逼我揍你。”
宋遇岂会不知道她言出必行,没有丝毫迟疑就放下手,从容地插进裤子口袋里,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两下。
孟渐晚穿着最简单的纯白T恤,没有任何装饰图案,只在腰侧打了个结,露出一小片皮肤。下面是条牛仔短裤,因为腰很细,裤腰不算服帖,边缘有空余的缝隙。他刚才只顾着稳住她的身体,不让她摔倒,全副心思都被占据了,此刻才回想起来,他好像碰到她的皮肤了,细腻紧实、温软滑嫩。
宋遇听到她的话,心有不甘,语气带着一丝控诉的意味:“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总是对我凶巴巴的,那些人抱你也没见你要揍人。”
他站在看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她跟那些男人击掌拥抱、嬉笑打闹,区别对待太明显了,她别想否认。
孟渐晚举起手里的空酒瓶,瓶口抵着宋遇的胸口点了点,意思是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心里没点数?
两者能一样吗?别人抱她是兄弟间的互动,他们没那些旖旎心思,宋遇就是一衣冠楚楚的禽兽!
宋遇还不知道自己被打上了“禽兽”的标签,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针已经拨过了十一点,正经道:“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去?”
他收回之前那句话,她没喝醉,一点都没醉,还是那个能打死一头牛的孟渐晚。不过,再喝下去的话,保不准会醉,到时候身边没个认识的人,遇到虎视眈眈的男人,不知道会发什么事。
孟渐晚扔下酒瓶,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抬头朝他一笑,宋遇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迅速变脸,然后丢过来三个字:“要你管。”
宋遇蹙着眉“啧”了声,好心当成驴肝肺,没见过比她还绝情的人,他努力保持心平气和:“我送你回家,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孟渐晚的态度是不好,但他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不跟丫头片子论长短,说起来她小了他五六岁,可能叛逆期比较长……
宋遇试着握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语重心长地解释:“这地儿偏僻,不好找代驾,还是说,你指望那群男人送你回去?”他说着,扫了一眼喝醉了酒群魔乱舞的男人们,目露嫌弃,顺便自夸道,“我一个英俊帅气又多金的单身男士主动送你回家,你有什么可顾虑的,要担心也该是我担心。”
他之前竟然因为孟渐晚的区别对待就心生郁闷,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拿他跟那些男人对比,孰优孰劣,一眼就能看出来。
孟渐晚用手捂住胸口,别过脸干呕了一声。
宋遇:“……”
不是没喝醉吗?吐什么吐?
孟渐晚从宋遇手中挣开,斜着眼睛看他,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要点儿脸行吗?”幸亏他长得确实好看,换了别人说这种话她直接动手打人了,恶心谁呢。
宋遇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露天停车位,他掏出车钥匙解了锁,拉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
孟渐晚看了看车,又看了看立在车旁的男人,心道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她稍顿了一下就坐进去。
宋遇顺手帮她关上车门,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偏了下头,隔着车窗玻璃看正在系安全带的孟渐晚。他都做好了被再次拒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迟疑片刻,他坐进驾驶座,拉扯安全带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侧过头问孟渐晚:“你敢大半夜上我的车?不怕我对你意图不轨?”
宋遇发现自己挺矛盾的,孟渐晚冷言冷语讽刺他的时候他心里不痛快,她温顺的时候他又觉得不适应。
孟渐晚手肘撑着车窗边缘,手指抵着太阳穴,偏头看他:“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有胆子吗?”
宋遇:“……”还是这样的孟渐晚比较正常。
车子启动,行驶在茫茫夜色中,晚风悠悠吹拂,难得裹挟着一丝丝凉爽,没有开空调的必要。这个时间,路上的车流量稀少,一路顺畅无比,连红灯都没遇到几个。
孟渐晚就是在这样舒适安静的环境里睡着的,身子往外侧倾斜,头靠着车门,长发盖住了小半张脸,呼吸均匀平缓。
宋遇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猜想她大概是睡熟了。他不禁摇头感叹,她的心是真大,居然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也不怕他把她载到犄角旮旯里卖了。
宋遇把车门上了锁,不再出声打扰,手搭在方向盘上,双眼直视前方,安安静静地开车。一路霓虹闪烁,与车前的远光灯交相辉映,耳边除了细微风声,只剩下浅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宋遇觉得,就这么一直开下去似乎也不错。
孟家别墅的地址他是知道的,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大门口,换班的门卫脑袋探出窗户,看到陌生的车辆,正要伸手拦住,突然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孟渐晚,于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开大门放宋遇进去。
车子驶进铁栅门,靠边停在主干道上,孟渐晚还没醒过来,睡得正酣,连姿势都没换过。
宋遇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了车门,弯腰给她解开安全带,轻声唤道:“孟渐晚?孟渐晚?”
一盏欧式宫廷风的路灯就在身后,洒下月辉般银白的灯光,如此近的距离,宋遇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鼻尖一侧有一颗小小的痣,颜色浅淡,不注意看不出来,至少前几次他都没有发现。
宋遇鬼使神差,伸手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她的呼吸深深浅浅,带着淡淡的酒香,喷洒在他脸上。他勾了勾唇角,这会儿的孟渐晚真是罕见的安静乖巧。
宋遇盯着孟渐晚的嘴唇看了好一会儿,她分明没有涂口红,颜色却那样好看,让人想亲一口,尝尝是不是柔软香甜。
孟渐晚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宋遇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撤离,孟渐晚就猛地抬头撞过去,额头撞向他高挺的鼻梁。
“啊!”
宋遇一声惨叫,捂住鼻子,痛得生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虽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孟渐晚没感觉到疼,眼神阴恻恻的,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宋遇瓮声瓮气道:“我就是叫醒你,我能做什么?”他不愿承认,如果她没醒,他可能真控制不住自己,亲了上去。
两人一个坐在车里,一个躬身站在车外,彼此贴得这样近,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像是在亲吻。
孟维夏看到这一幕,满眼的震惊怎么也掩藏不住。
夜深人静,家里人都睡下了,她原本在自己的房间里熬夜画设计稿,听到前院里传来汽车轮胎碾轧路面的声音,出于好奇,拉开窗帘站在窗边观看,不期然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画面。
黑夜中,车外的那个身影有点熟悉,她不做思考就披了件衣服下楼。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孟维夏站在距离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声音微颤,哪怕亲眼看到宋遇,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孟渐晚推开挡在车门边的宋遇,下了车,看到孟维夏的脸色,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又误会了。
但她现在困得不行,不想跟孟维夏纠缠,想到早上那一幕,她如法炮制,云淡风轻地说:“没看出来吗?在亲嘴,你要是晚点儿过来,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宋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