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了杂音,孟渐晚舒舒服服地补了一觉,睡到十点多才起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纸条在头顶上方飘来飘去,快要掉下来了。
孟渐晚顿了一下,抬手揭下了纸条。
原来是宋遇留下来的便签,上面写着一行工工整整的字:“我去公司开会了,醒来记得吃早餐。”
孟渐晚手一松,便签轻飘飘落在被子上,悄无声息。
她昨晚把衬衫当成睡衣穿到卫生间去洗澡,不小心弄湿了,只好围了一条浴巾出来,现在得出门,外套里面总不能不穿衣服,有点发愁。
孟渐晚围着浴巾走进宋遇的衣帽间,里面的感应灯随着推拉门的拉开而亮起,灯光洒下来,照亮了每个角落。
衣柜的门大敞着,大概是宋遇临走时忘了关上。孟渐晚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衣物一目了然,可见宋遇如他说的那样,不经常住在这里,衣柜里只有几套备用的西服,连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没占到。
孟渐晚勉为其难地扯了件宋遇的衬衫套在身上,低头扣纽扣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动静。
片刻后,她走出衣帽间,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牛仔外套穿上,推开了房门,看到有一位阿姨在走廊拖地。
阿姨握着拖把杆直起身来,见到孟渐晚毫不意外,微笑着说:“孟小姐醒了?宋先生让我过来给你做早餐,还有他让人送过来的衣服,我给你挂在房门上了。”
孟渐晚垂眸,只见一个白色的纸袋落在地上,之前应该是挂在门把上,随着她开门的动作掉了下来。从纸袋的开口可以看到里面有套衣服,黑色运动裤和米白色打底衫,是按照她一贯的穿衣风格来买的。
原来宋遇知道她的衬衫打湿了。
阿姨连忙捡起纸袋递给她,笑容亲切:“孟小姐想吃点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我马上给你做。”
“不用麻烦了,我不吃早餐。”孟渐晚没接过纸袋,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懒得再换来换去,“衣服就放这里吧,我先走了。”
阿姨余下的话还没说,孟渐晚就快步下楼,一秒都没有停留,甚至都没打量一眼这房间里的陈设就出去了。
满室寂静,只留下阿姨一个人在原地发愣,好一会儿,她才走进主卧,把纸袋放回衣帽间,开始打扫卫生,把被套和床单拆下来,拿出去清洗。
她是过来人,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过问的,唯一的感觉是那姑娘长得挺好看,就是性子有点清冷。
孟渐晚出门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孟家的地址,这个时候家里除了梅思琇和孟老太太,其他人应该都不在,能免去不少麻烦。
她胡思乱想着,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带出来。
昨晚许瞻给她打电话,不知怎么就惹怒了宋遇,他把她的手机给扔了,至于扔到哪个角落,她自己也不知道。
“啧。”孟渐晚抹了一把脸,脑子里太乱,反应都迟钝了不少,手机也能忘记拿,真是服了她自己。她清了清嗓子,对司机大叔说,“师傅,你能不能先借我点儿钱,我想买个东西。等你把我送到家,我再连同车费一起给你。”
司机大叔吃惊道:“姑娘,你没带钱啊?”
孟渐晚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窘迫的事,顿了几秒,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手机掉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赖账,实在不行我给你写个欠条。”
“那倒不用了。”司机大叔人挺好,“你要借多少?”
孟渐晚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钱,说:“你先给我五十吧。”
司机大叔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两张二十一张十块的纸币递给她,按照她的要求,停在一家药房门口。
孟渐晚拿着钱下了车,进到药房里,买了一盒紧急避孕药。
药店里一个女医师给她说了注意事项和副作用,估计是看她年纪小,把副作用说得挺吓人,意思是以后最好不要吃了,让男方做好避孕措施。
孟渐晚想说,不会有下次了,昨晚是她太冲动、太大意了。
她这个人喝多了不会醉,就是有点儿飘,说白了就是容易兴奋上头,再加上宋遇那么一个人间绝色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等同于诱惑她犯罪。果不其然,她一时没有把持住就做了荒唐事。
孟渐晚现在后悔了,不该在明知道宋遇对自己有想法的前提下还跑去招惹他,而她又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唉——
孟渐晚内心已经无数次叹气,以前喝多了酒也不是没遇到小帅哥,怎么就栽到宋遇手里了,她自己也想不通。
前段时间,她不过是亲了宋遇一下,他就逼逼叨叨了好多天,又是阴阳怪气地内涵又是生闷气,总之,闹个没完。
这次她把他给睡了,他还不得往死里纠缠她。
孟渐晚想想就害怕,一边往外走一边抠开了药盒,取出一粒药,也没有喝水,就这么硬吞了一片,剩下的被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昨晚事发突然,她也没想到要让宋遇做措施,幸好可以补救。
她坐回车上,司机大叔看着后视镜,关切地问了一句:“姑娘,你生病了啊?”
孟渐晚手肘搭在车窗边,手指抵着额头,吹着风,敷衍地“嗯”了声。
“生病了就不要开窗了,吹了冷风更严重。”
“没事,吹风能让脑子清醒一些。”
司机大叔没再说话,认真地开车,把她送到家,孟渐晚推开车门,说:“你稍等,我进去给你拿钱。”
“哎,好。”司机大叔透过车窗看向后面那栋气派的别墅,稍稍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姑娘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孟渐晚没走两步,恰巧碰见从屋里出来的孟峤森。她是空腹吃的药,这会儿胃里有点不舒服,没多想就一把扯过孟峤森的胳膊,朝不远处的出租车指了指:“帮我付一下车费,还有我借的五十块钱。”
孟峤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孟渐晚,你什么时候混得这么差,连车费都付不起了?”
“让你付钱就付钱,你废什么话?”孟渐晚耐心缺失。
她总是这样,求人办事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孟峤森以前总是看不惯,现在照样不甘示弱:“是你找我借钱,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孟渐晚:“不给就算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废话一箩筐,难怪被打。”
孟峤森:“……”
孟峤森黑着脸,嘴上骂骂咧咧,最终还是走到出租车旁,掏出手机从车窗递进去,扫了司机的收款码。
孟渐晚拖着步子上楼,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是正准备下楼的孟维夏。
孟渐晚暗叹,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孟峤森在家也就算了,孟维夏怎么也在家里。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他们都不用上班吗?
孟维夏站在楼上,俯视着孟渐晚,她衣着精致,法式长袖裙外套着米白色的风衣,高跟鞋闪亮,妆容更是挑不出瑕疵。
但她脸色不太好看,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色,显示昨晚没睡好觉。
的确,昨天宋遇高调向孟渐晚表白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不看手机不联网,也能在沿路的广告牌上看到,孟维夏心情能好就怪了。
孟渐晚假装没看见孟维夏,扶着楼梯扶手上去,与她擦肩而过时,听见她问了一句:“你答应宋遇了吗?”
孟渐晚:“答不答应也跟你没关系。”
孟维夏侧目,如此近距离,她才看到孟渐晚牛仔外套里面是件男士衬衫,尽管她把下摆扎进牛仔裤里,仍是大了很多。
孟维夏自己就是服装设计师,一眼就能通过衬衫的小标志认出这是哪个牌子,孟渐晚那些狐朋狗友应该不会穿这么名贵的衬衫……
孟维夏瞳孔放大:“你昨晚和宋遇在一起?”
孟渐晚没想到她这么厉害,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就猜到了,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实话:“没有,请问你满意了吗?”
“你穿的衬衫是男士的,不解释一下?”孟维夏追问。
“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孟渐晚轻嗤,“谁规定女人就不能穿男士衬衫,我平时穿男士T恤也没见你过问,今天吃错药了?”
孟维夏每回都说不过她,沉默了好半晌,眼睁睁看着她上楼的背影。
孟渐晚回到房间,脱下牛仔外套,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长袖衫,把衬衫换了下来,她拽着衣摆往下拉时,才看到自己腰间的红痕。
她站在全身镜前,侧过身对着镜子看后背,草莓印连成一串,无语了,她昨晚洗澡的时候都没注意到。
宋遇这个狗男人,是怎么亲到她腰上的?
孟渐晚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会儿,一些混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吓得赶紧甩了甩头。
手机在宋遇住的地方,她只能下楼用家里的座机给许瞻回拨一个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迟疑道:“喂?”
孟渐晚说:“是我,我手机落在……落在别的地方了,你昨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我当时……咳咳,当时正在忙,没时间接听。”
许瞻觉得有点奇怪,孟渐晚说话怎么断断续续的,情绪也不太对劲,他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啊。”孟渐晚换上了正常语气。
许瞻这才回归正题:“你之前问过我公司培训机构招飞的事,说是对开飞机有兴趣,现在秋季招飞已经开始了,你要是还有兴趣可以过来报名。”
许家经营的东洲航空公司有专门的培训机构,每年春秋两季都有招飞计划,培养属于自家公司的飞行员。
孟渐晚很久以前确实在许瞻面前提过一嘴,想学开飞机,没想到许瞻一直记着。
这件事若是放在前几天,她或许会先考虑一下,许瞻跟她表明心意被拒,虽然她说了彼此还是朋友,但这么麻烦他,她心里过意不去,不像之前那么无所顾忌。
但是现在,她立刻就拿定了主意:“你帮我留个名额吧。”顿了顿,她问,“我今天就过去行不行?”
许瞻意外道:“这么着急?”
“你在公司吗?”孟渐晚说,“我现在过去找你,详细情况咱们见面再聊吧。”
孟渐晚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拎着行李袋往楼下走,正好碰到从花园里回来的梅思琇。她脸上沾了泥污,手里拿着铲子和水壶,刚种完几株月季。
“晚晚回来了?”梅思琇放下手里的工具,留意到她提着的东西,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孟渐晚走到她面前,说:“我刚好要跟你说件事,我要出一趟远门,估计好长时间不回家,手机现在丢了,也打不通电话。”
“啊?”梅思琇蹙起弯眉,担忧道,“要去做什么呀?”
“你放心,我就是去学习,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孟渐晚用指尖蹭了蹭她的脸,帮她把脸上的脏东西擦掉。
梅思琇知道自己管不住她,轻叹口气,柔声叮嘱:“那你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孟渐晚去了许瞻的公司,其实也没有特别的事要说,只跟他交代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把她的行踪告诉宋遇。
她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遇,只能先逃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好过被宋遇天天追着要说法。
许瞻这时候才知道,她这么着急离开是躲着宋遇,但他不明其中缘由,只以为是昨天宋遇的公开表白让她感到困扰。
不说别的,光是凭着两人多年的朋友关系,他也会答应帮她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