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人员周到地在门口迎接,进入到温泉中心才知里面别有洞天,古色古香的建筑一瞬间让人恍然回到国内的古城,屋檐飞翘、长廊回转、假山流水,在皎洁的月色下泛着粼粼碎光。
孟渐晚脚踩在木制回廊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响,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一想到她和宋遇孤男寡女衣着暴露泡在一眼汤池里,她就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自在。
赶在服务人员把他们领到汤池前,孟渐晚果断提出要求:“再预定一个,我不想跟你一起泡。”
服务人员听不懂中文,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在前面带路。
宋遇则是愣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扯谎:“没钱。”
孟渐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带了手机,我有钱。”
宋遇:“这里没办法用手机支付?”
孟渐晚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要是不能用手机支付,那她就没有办法了,她没带银行卡也没有现金。
宋遇微抬起下巴,示意一旁带路的服务生:“不信你自己问他,汤池是我提前预订的,钱我已经提前付过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孟渐晚陡然想起来他刚刚在前台用银行卡付了尾款,网上预订付的是定金。
“你带卡了!”
孟渐晚说着就去摸他的西装口袋,他随身携带了钱夹,如果她没有看错,里面好几张银行卡。
宋遇抿了下唇角,没想到撒的谎转眼就被她戳穿,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轻咳了咳,凑近她低声说:“有钱也没用,这里是要提前预订的,现在肯定没有私人汤池了,你真想去公共汤池?”
鉴于他前一秒才撒过慌,孟渐晚对他的信任度急剧下降,转头就用英语询问那个穿着西装马甲和白衬衫的服务生,是否还有私人汤池。
宋遇跟着看向那位服务生,服务生略微思索了下,礼貌得体地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需要帮您去前台询问一下吗?”
孟渐晚扭头看了一眼,他们已经绕过三条回廊了,再回到前厅只怕要耽误一点时间,不过也不要紧:“麻烦你帮我问一下。”
宋遇皱了皱眉,委屈的情绪说来就来,连酝酿的时间都不需要:“你干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泡?夫妻俩还不能一起泡温泉?你是嫌弃我还是别的原因?”
孟渐晚淡淡地道:“我嫌弃你话多。”
宋遇:“我不说话不就行了。”
孟渐晚感觉跟他说不通,表情别扭,声音生硬:“我……我不习惯。”哪怕穿着衣服也不太习惯。
他们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按说一起泡个温泉也没什么,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可就是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转过一个拐角,他们就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地上铺满了鹅卵石,因被无数人踩踏过,表面磨得光滑圆润,一条不规则的大理石铺就小路穿过,直通里面的一眼私人汤池,热气袅袅,从屏风的缝隙中隐约可见。
服务生朝前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女士,你们的汤池到了。”顿了下,服务生转向孟渐晚,再次问道,“女士您好,请问需要帮您问一下前台吗?”
“不需要了,谢谢。”宋遇面上带着淡笑,代替孟渐晚回答。
服务生点头:“好的,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孟渐晚:“……”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可惜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愉快。
服务生很快退出了两人的视线,并且表示没有指示,任何人都不会来院子里打扰,他们可以尽情享受。
孟渐晚压下心里异样的感觉,望着院子里唯一一扇推拉门,里面灯光充盈一室,家具的轮廓隐隐绰绰投在半透明的门上。
“我们晚上住在那里?”她看着身侧的宋遇,他已经解开了西服前襟的纽扣,脱下来挂在臂弯。
“你刚刚没听到服务生的话?整个院子都是我们的,我们当然住在这里。”宋遇笑了一下,“走吧,进去换衣服。”
孟渐晚后悔了,她似乎不该答应他来泡温泉,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是男女分开的汤池,泡完以后顺便去SPA馆里按摩什么的,哪会想到搞得这么暧昧。
宋遇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脚步停了停,回过头来看着她,回廊的八角宫灯和清冷的月光交相辉映,朦胧了她的脸部轮廓,那双桃花眼依然灼灼艳丽,晚风吹来,乌黑长发扫在脸上,衬得她宛若月宫仙子。
宋遇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两下,折回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像个风流公子个一样微微抬起她的下颌:“看什么看呆了?”
孟渐晚打掉他的手,胆子肥了,居然敢调戏她。
宋遇的手背挨了一下,缩了回去,食指和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两下,勾起一边唇角:“又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摸我下巴的时候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你摸了我不止一次两次,是五六七八次。”
话音刚落,他就手欠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她的下巴,结果换来孟渐晚追着他打,两人一路从回廊闹到房间。
别看整个温泉中心的外观形似东方古建筑,内里却还是西方的审美,白色欧式双人床,因为是夫妻入住,床上洒满了玫瑰花瓣,中间还摆了一个火红的爱心,整个室内都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孟渐晚窘了窘,回头去看宋遇,他正在脱衣服,单手解着衬衫纽扣,随着手指往下,越来越多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线条起伏的胸膛,清晰分明的腹肌,往下是……
孟渐晚别开了视线,眉心皱得紧紧的:“你换衣服就不能说一声?什么毛病?”她几步路走到阳台的推拉门前,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室内,眺望着远处的零星灯火。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孟渐晚没有再回头,直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才收回视线,准备回到屋里。
没曾想,她一转身就撞进了一堵温热硬朗的胸膛,宋遇光着上半身,腰间围着一条白色浴巾。他皮肤白,即使在光线暗淡的阳台也晃眼,锁骨处的墨色文身尤其显眼,随意瞥一眼就能注意到。
孟渐晚猝不及防,鼻尖磕到了他坚硬的下颌,宋遇躲得及时,倒也没有撞得太疼,她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你怎么不出声?”
宋遇拿开她的手,替她查看被撞到的鼻子,确定没有大碍才放心:“我以为你知道我过来了。”
她确实听到了脚步声,只是没想到他离自己那么近。
孟渐晚反应过来,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你穿这样想干什么?”
宋遇似乎觉得好笑,情不自禁笑出声来,眼尾挤出一点折痕,温柔了那双狭长冷淡的眼眸:“待会儿要泡温泉,不穿这样要穿什么样?西装白衬衫?”
孟渐晚迟疑了三秒,问道:“我穿什么?”
宋遇仍是笑,唇角的弧度始终压不下去,声音里都染了几分轻快:“跟我一样,围一条浴巾就够了,不过……你得围到这儿。”他手指点了点她锁骨下面的位置,“浴巾我放沙发上了。”
“……”不用他提醒,她当然知道。
“要我等你,还是我先过去?”宋遇问。
孟渐晚最终还是让宋遇出去了,他并不意外,轻挑了一下眉梢,推开了那扇磨砂质地的门,趿拉着拖鞋等在外面的回廊。
孟渐晚在屋内看到他的身影,扬声道:“你先去泡!”
宋遇应了声好,走下台阶,身影逐渐远去,踩着大理石小路往前走了十来米,到了那眼私人汤池。
汤池周围都被镂空雕花的屏风围挡,留了两米的距离让人进去,水面烟雾缭绕,热气熏疼,还未下去就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是潮热的。
岸边放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摆着两条干毛巾,还有盖上玻璃罩的果盘,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还有供客人装手机的透明塑料袋。
宋遇靠在光滑湿热的池壁,锁骨以下浸在温泉汤池里,两条胳膊搭在池边,静静地等着孟渐晚。
等了一会儿,他有些无聊地揭开玻璃罩,捏着银色小叉子扎了颗孟渐晚喜欢吃的葡萄放进嘴里,然后放下叉子,重新盖上玻璃罩。
孟渐晚不会要等他泡完了才过来吧?
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到了那道纤瘦的身影,白色浴巾围在胸口以下,下摆在膝盖上面十公分,像是穿了件短款的抹胸裙子,长发被挽了起来,露出雪白的脖颈。
孟渐晚看了宋遇一眼,莫名觉得他手臂搭在池边的姿势像极了古时候睥睨天下却昏庸无道的帝王,而自己这副模样倒像是来侍寝的。
她赶紧把脑子里的画面驱赶出去,顺着池边的台阶下去,温热的水慢慢地浸润身体,似乎真能消除疲惫。
孟渐晚舒服地叹了声气,身体往下埋了埋,让水淹没脖子,再慢慢浮出水面,靠着池壁享受。
宋遇怔怔地看着与自己呈对角线距离的孟渐晚,半晌,清了清嗓子:“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孟渐晚只觉得浑身舒服得不得了,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宋遇重复一遍:“你过来,这边有水果和酒。”
孟渐晚没好气道:“我不想吃水果也不想喝酒,就想泡温泉,再说汤池这么大,我为什么要过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不来就我,我就山。宋遇站起身往孟渐晚那边走,随着他的走动,水汽萦绕的池面荡起阵阵涟漪。
孟渐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骚操作,指着他大声道:“停停停,你干什么?!”
宋遇:“我过去陪你,给你按摩。”
孟渐晚:“不用,谢谢。”
宋遇不要脸道:“不客气。”
孟渐晚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宋遇!”
宋遇折了回去,孟渐晚见状,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宋遇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把东西搬过来。”
孟渐晚怔住,只见他折回原来的位置,两手端起岸边的木托盘,转过身再次往孟渐晚那边走。
孟渐晚:“……”
她就知道跟这个狗男人一起泡温泉绝对片刻都不能安宁,她刚刚就该坚持让服务生去前台询问还有没有多余的私人汤池。
宋遇终于走到孟渐晚面前,把托盘放在她身侧的岸上,腰间的浴巾快松散了,他重新打好结,挨着她靠在池壁上。
宋遇满足地勾起了唇角,在家没能享受跟她一起在浴缸泡澡,退而求其次一起泡个温泉也不错。
孟渐晚真是无语了,偏过头撑着脸颊懒得看他一眼。
宋遇在她面前没皮没脸惯了,遭了冷眼也笑眯眯地,按照他刚刚说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给他按摩,他力道不轻不重,揉捏的都是容易犯酸的部位,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
宋遇低声问:“舒服吗?”
孟渐晚默不作声,他就继续手上的动作,隔一会儿,又出声问道:“用不用给你腰部也捏一捏?”
孟渐晚条件反射般缩了一下身体,视线落在他眼睛里,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心怀不轨的证据。
不怪她反应这么大,以往宋遇在床上求欢的时候总是从腰部开始捏起,好像对那儿格外喜爱。
可惜眼下她没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仿佛他就是单纯地想给他按个摩,难道她错怪他了?
宋遇:“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孟渐晚拿开他的手,还是那句话:“不用。”
宋遇也没有坚持,侧过身从托盘里拿起那瓶红酒,瓶塞已经被人提前开启了,堪堪地塞在瓶口,轻轻一拧就能拔掉,他倒了一点到高脚杯里,拿给孟渐晚,提醒道:“别喝太多,一点点就够了。”
孟渐晚接过以后,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沾了水的修长手指捏着玻璃柄,倾斜杯子跟她碰了一下,而后,杯口抵在唇边,扬起脖子抿了一小口,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连带着脖子上不小心沾到的水珠也顺着皮肤往下滚落,汇入汤池中。
男人浅淡的唇色被鲜红的酒液染成漂亮的嫣红,他的眼镜蒙上了一层水汽,索性摘下来放在托盘里,眼前的视线不太清晰,黑眸微微眯起看着孟渐晚,嗓音低沉:“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孟渐晚视线在他脸上流连,她可没有近视,所以能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收入眼中,包括那些不经意的诱惑。
她眼眸闪了闪,杯中的酒分明还没入口,却已经有了三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