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到了楼下,打电话跟孟渐晚说了一声,便没有上来,和司机一起在停车场等待。
孟渐晚盯着宋遇洗漱完,又跟着去了衣帽间,不过她没有偷看的兴趣,背过身去面朝外面,以防他有什么需要。
宋遇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一时还有些不适应,隔一会儿看一次孟渐晚的背影,最后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孟渐晚扭头:“怎么了?”
“没力气,皮带扣不上。”宋遇说。
孟渐晚顿了几秒,默默地咬紧牙齿,走过去站在宋遇面前,低着头给他扣上皮带前面的搭扣。
宋遇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昨晚是不是乱来了?”
孟渐晚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容易,你还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上回都断片儿了,看来这次喝得还不够多。”
她阴阳怪气,宋遇也没生气,摸了摸鼻子,低声说:“其实我也记不太清,好像摸了你来着。”说着说着,他又记起来一些片段,“你抓住了我的手,没让我继续?”
他不太确定,每次醉酒醒来那些记忆都很零碎,前后接不上,总是让他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我后来不听了你的话,没继续吗?干嘛板着脸不理我?”他边说边仔细留意孟渐晚的脸色,“你还说我什么酒后乱性,你自己当初不就这样。”
孟渐晚愣了一瞬,倏地瞪向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什么时候酒后乱……乱性了?”
宋遇不用回忆就脱口而出:“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就是喝醉了酒,趁机占我便宜,我没拒绝你。”
孟渐晚张着嘴猛吸一口气:“我没喝醉好不好?那点酒至于灌醉我?我脑子很清醒,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宋遇知道她那一晚没喝醉,他故意这么说,不过是想把昨晚的事糊弄过去,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大。
“好吧。”他点了点头,顺从地说,“我相信你没喝醉,你就是很清醒地垂涎我的美色,想跟我睡觉。”
孟渐晚:“……”
她有口难辩,说自己喝醉了吧,会被说成酒后乱性,说自己是没喝醉,又变成了她清醒地想要睡他,怎么说都不对劲。
“换好衣服了吗?换好就下楼,助理和司机早就等在下面了!”孟渐晚没好气地说。
谢咏坐在副驾驶座跟司机聊着天,耳边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是宋遇和孟渐晚从里面出来了。
他止住话头,想要下车帮忙搭把手,被宋遇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孟渐晚把人扶到后座,自己跟着坐上去,对前面的司机淡淡地道:“出发吧。”
谢咏回头看着不知是真虚弱还是假虚弱的宋遇,关切地问候了一声:“宋总身体没事吧?”
宋遇:“胃疼,估计是老毛病。”
孟渐晚想起那次两人一起在外面吃饭,他因为喝了酒,也是胃不舒服,脸色很难看,喝了一碗白粥才勉强恢复一点,这次比那次严重多了。
谢咏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见宋遇提不起精神就作罢。
宋遇坐了一会儿,胃痛加上没吃早饭,浑身都冒着冷汗,坐了没一会儿就靠在孟渐晚的肩头。
她想让他坐好,话还未说出口,垂眸间就看到他额头密布着细小的汗珠,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一片冰凉。
孟渐晚冷冰冰地道:“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下次别这么傻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宋遇没反驳,轻嗯了声。
“再忍忍吧,医院马上就到了。”孟渐晚见他乖顺,态度也没太过冷硬,声音软了几分,“要做检查也不能吃早餐,等结束了看医生怎么说吧。”
宋遇闭着眼,继续嗯了声。
谢咏和司机沉默,却彼此心照不宣——这样的宋总真不多见,不过也不算稀奇,因为孟渐晚在这里。
一路沉默到医院。
谢咏在顾邵宁所在的私立医院挂了专家号,到了地方负责取号、排队。
顾邵宁得知宋遇来了医院,特地前来慰问,但他不知道宋遇什么状况,见到他以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除了脸色苍白,没有明显的外伤:“难道不是被家暴?”
孟渐晚:“……”
宋遇:“……”
什么是损友,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不是宋遇现在没力气,早就把他打一顿了,还能容他在那里笑话。
夫妻俩的眼神如出一辙的愤怒,顾邵宁连忙举手投降,顺便告饶:“抱歉抱歉,我开个玩笑。”
他收敛起玩笑的表情,轻咳一声,认真问道:“什么情况?”
宋遇却懒得再搭理他,把头转向一边。
顾邵宁:“行,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赶紧说吧,我好让人给你安排。”
孟渐晚言简意赅:“胃疼。”
顾邵宁了然:“喝酒喝的?”
孟渐晚点了点头,顾邵宁毫不含糊地说:“让你助理不用排队了,我安排陈医生给你看诊,他是这方面的顶级专家,今天上午没班,过来开会的,估计人还没走,也不算占用值班时间。”
哪怕有顾邵宁出面帮忙,这一上午基本都耗在医院里了,做完一大堆检查,医生开了处方笺,谢咏去药房取药。
宋遇躺在病床上休息,需要打点滴,孟渐晚自然在一旁陪着他。
梁如水中途打了通电话过来,孟渐晚怕她担心,没有说宋遇在医院里。
挂了电话,她手肘撑在床边,托着腮看着半靠在病床上的男人,他正对着她笑,一想到她刚刚撒谎隐瞒梁如水,便觉得心里暖意融融,她以前多直来直往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现在都会说善意的谎言了。
孟渐晚感慨了一声:“你牛批,喝酒把自己喝到打点滴,还有脸笑嘻嘻。”她说完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押韵是怎么回事。
宋遇抿唇,藏起了笑意:“你早上说美甲店里有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不容易啊,现在想起来关心我店里的事了?不是你哭哭啼啼要我留下来的吗?现在又问这些干什么?”
宋遇倏地笑了:“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
孟渐晚心说,没哭也差不多了,那副样子谁见了不说一声可怜兮兮,她一副硬心肠都软了。
宋遇没扎针的那只手戳了戳孟渐晚的手背:“我承认,那会儿听说你要走我确实有点失落,来医院这种地方都是病人家属陪同,让助理陪着怪凄凉的。”
孟渐晚反驳:“你以前生病来医院是你妈陪的?”
“那倒没有。”宋遇说,“普通的小病小痛有私人医生,不需要来医院,今天情况特殊,要做检查啊。”
孟渐晚不跟他争论这个问题了,摸出手机准备打游戏,要输两瓶液,时间太漫长她需要找点事情做。
宋遇:“别打游戏了,陪我聊天。”
孟渐晚:“打游戏不影响聊天,你想说什么?”
宋遇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游戏里出现枪击的声音,他才恍然记起自己的手机丢了。
“我手机丢了。”
宋遇冷不丁丢出一句话,着实让孟渐晚愣住了,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操控着屏幕上的几个键,疑惑地嗯了一声:“手机怎么会丢了?”
宋遇一边回忆一边说:“我昨晚喝多了,坐在车上想给你打电话,找遍全身也没找到手机,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让谢咏给你打电话。”
孟渐晚歪了歪头,说:“你让谢咏给我打电话,难道不是因为你怂,怕我生气不敢跟我说话?”
“……”
宋遇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有些无力:“我手机真的丢了,我记得……当时谢咏还打过我的手机来着,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不是掉在车里了。”
“3号,3号躲后面一点,你暴露了。”孟渐晚开麦对游戏里的队友说了一句,而后关闭麦克风,对宋遇说,“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掉在吃饭的地方了?”
宋遇还没来得及回忆,孟渐晚就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你昨晚都喝成那样了,随手把手机丢在哪里自己也不一定清楚,没准去洗手间吐的时候放里面了。等我打完这一局,看一下位置共享,万一被人捡走了,你该祈祷人家没有拔掉你的电话卡然后关机。”
宋遇盯着孟渐晚的手机屏幕,看她打完一局,麦克风里传出其他队友的声音:“4号姐姐,你很厉害啊,要不要再组队来一局,我邀请你。”
孟渐晚没有回复,高冷地退出游戏,打开了位置共享地图,两根手指划拉着屏幕放大地图,方便定位得更具体。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睛里充满疑惑:“燕北表弟开的那个俱乐部?你的手机怎么会在那里?”
宋遇接过她的手机,看到地图上另一个小红点显示的位置是飓电俱乐部,也是一脸茫然不解:“我怎么知道?我昨天没去那里。”
孟渐晚:“你再好好想想。”
“我去没去过还能不知道吗?”宋遇困惑极了,“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公司,下午忙完就去了覃阳楼应酬,中途还给你打过电话呢,那时手机还在,你忘了?”
孟渐晚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就令人费解了。
她二话没说,从通讯录里翻到宋遇的号码,拨了一通电话过去,既然位置共享没消失,说明对方没有关机拔卡。
今天是星期六,盛音一整天都没课,一早就来俱乐部工作,傍晚时分会去覃阳楼兼职服务生。
此刻,她正站在冰箱旁,往里面补充饮料,运动裤左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嗡振动起来。
盛音猛然一怔,左边口袋放着宋先生的手机,他是不是察觉到手机丢了,用别人的手机打过来了……
不容多想,她慌忙放下手里一瓶运动饮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生怕像昨晚那样没来得及接电话就被挂断,她拿出手机后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宋先生吗?”盛音急切地出口。
电话那边,孟渐晚蒙了一秒,是个女的?声音挺甜的,估摸着年纪应该不大。
“哦,你好,是你捡到了手机对吗?”她旋即回过神来,对待这种软妹子,她的态度一向温和,“你中午有时间吗?如果可以,麻烦你留一下联系方式,我让人过去取手机。”
盛音听到是女人的声音,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蜷了蜷手指,没有回答,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刷地白了。
——老婆。
孟渐晚没听到回应,蹙了蹙眉:“喂?听到给个回复啊小姑娘,你要是中午没时间,我们可以另约时间,一切好说。”
宋遇的手机里重要的东西不少,能找回来总比丢了要好。
坐在孟渐晚身旁的宋遇见她蹙眉,又听到她的话,以为是捡到他手机的人不好说话,面色有点冷:“是不是想要报酬,问她要多少?”
盛音心口一颤,她听到了,是宋先生的声音。
他……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