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行宫,紫霄宫
从温泉出来,就见宫女太监一行行色匆匆,单依缘手中抱着嘉宝,娥眉微蹙着看着路过之人的行色,最后还是忍不住拉住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被抓住的宫女,瑟缩着低下头,回道:“娘娘,锦亲王受上了,。皇上与逸王殿下现在在水月阁中,昨个儿那个太医被逸王一剑给…。”说到这,宫女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竟晕了过去。
小六为什么会受伤?堂堂一万人之上的亲王爷为什么会受伤。
水月阁,灯火通明,门外跪了一排发抖的太医,全是齐声叫着饶命,单依缘路只走了半里就已听到真切,还有皇甫少逸温文柔雅下的威胁之语:“锦王为什么还不醒?”
“逸王千岁,锦王所中剑伤,有毒。”
“有毒便解,你们别告诉本王你们解不了。”阴骛眼神中是嗜血的威胁,剑已出鞘,只见当中一位老者正要做剑下鬼之时,单依缘一步上前,隔在了两人当中,“什么毒?”话是问身后太医的。
“回…回娘娘,臣不知,臣也未成见过。”
“嫂嫂来这做甚!”皇甫少逸语气不善,单依缘不管,夺下他手中的剑扔在地上,“是救小六重要还是杀人重要,自己掂量。”说罢便进了内殿。
殿中,皇甫少卿坐在床边,神情凝重,见她进来了,吸了吸鼻子,声音暗哑的开口道:“过来看看小六吧。”
单依缘依他的话走过去,她当然不是来见最后一面的,半蹲在床边,手指轻轻的把住床上人的脉门,一眼看见胸口那刀伤。
“还有救吗?”皇甫少卿在她身后问,话中透着无力,“缘儿,回答我。”
“为什么会是海蛇毒?”她喃喃低语,像在问自己,皇甫少卿眉头皱起,手自然的捏成拳头,“想知道吗?”
单依缘没有说话,可手还是不自觉得轻颤着,“宫里没有火雪莲了吧。”
“南凉只进贡了一棵。”
“拿刀来。”她说,顿了顿话,抬眸望进那双不明的黑瞳之中,继续道:“我吃了火雪莲,体内还留着它的药效,雪莲是稀世奇药,药效存留体内至少三年不会消散,所以我的血在三年内便是解毒奇药。”
深夜,星月交辉
殿外,黑玉石阶下,他附手站在月色下,一身冰冷,单依缘从殿内出来,手上绑着白布,见他如此,心中不免凄凉几分,“小六应该没大碍了,让人好生照顾着,过个几日你和小四在用内力为他驱一次余毒就行了。”
“你终于叫他们小六小四了。”可,何时才能叫他一声少卿。
单依缘欲走,却被他叫住:“缘儿。”他轻轻一唤还是止住了她前行的步子,脚就像被灌了铅,“不要这样叫我了。”她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对不起其他人,最怕的还是自己在心痛在无以复加,独自舔嗜伤口的感觉真的很痛,很孤独。
“皇甫少卿,你口口声声要我原谅你,在给你一次机会,那我问问你。”她一口气说下去,“我离开的五年你在干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单小堇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她荣宠后宫,连梅希兰都不如她,而我却没了五年记忆,欠下了一辈子还不了债!”
“她…是个例外…。”皇甫少卿的身体晃了一下,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听下去,无论让他承受她怎样的质问,他都无所谓了,“不过…。”
“不要跟我说不过,你的不过就是时间,大局,战争,权利,皇位。”单依缘打开他伸来的手,自个擦去了眼泪,“当年我就不该下山,不该遇见你,不该喜欢你…。”她自嘲的笑了一声,“那宁心湖的一年我甚至在想我们之间是一种怎样的状态,你与我师妹好到了一张被子里,我竟然贱到容忍你纳了她,这些日子我总想起以前,想了很久终于让我想明白了,因为什么,因为当时我很爱你,一定超过你爱我。”所以她能够容忍最残忍的背叛。
“缘儿,不要在说了。”
皇甫少卿怔在那,半晌才说,“是我的错。”
三年前,他从雪丽征战回来,那夜,他喝了很多酒,退席后少逸将他扶回寝殿中,他发誓,酒醉三分醒,可是当单小堇身着一身白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就已经分不清,她是不是自己心心念的那个人‘她’,他醉了,醉进了单小堇为他编织的一个美梦中。
“缘儿,我想你了,回来我身边好吗?”他是用几乎讨好的话对面前的人说,“做我的皇后好吗?”
他想她了,思念成狂,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暗卫,就是找不到任何踪迹。
那夜,他又铸下了一个错,十月后,大凉天元帝喜得第一位公主,而更为讽刺的是,在祝贺小公主的贺礼中竟有恒王夫妇送来的一对玛瑙镯子。
“缘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拉住她的手,心痛得几乎压弯了他的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才稍微觉得好点。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的!”她带着泄愤的力气甩开了他的手,“而且现在你还那样对我!”她记得那夜他是如何的禽兽行径。
单依缘扯动嘴唇,艰难的笑了笑,道:“少卿,放我走吧。”
皇甫少卿想也不想的摇头,他不能放她走,一句少卿难得,难求,他万不想成为最后的诀别,上次一别五年,今日若放走她,那该又是几载才能再见。
而且,他不能放她去找皇甫少恒,他跟她之间从不曾有那人的位置,就算她心中现在有他,那又如何,单依缘始终是他皇甫少卿的。
“我不会放你去找皇甫少恒的!”他说得坚决,话至此,她无力的摇着头,转身就走。
“我不会放你去找他的!”远远的,皇甫少卿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皇甫少卿觉得,他跟单依缘已经不是可能或者不可能的事了,而是她还愿不愿意接受他,每每想起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有多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