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行字,萧靖一看得血气上涌,喉口似乎有什么噎住了似的。
苏砚站在一旁,见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似乎要盯出个洞来,轻声道,“老板,您没事吧?”
萧靖一冷哼了声,没说话,收了手机冷淡抬头,“那几个群演打她的时候有没有用力,都打她哪里了?”
为什么这丫头走的时候他一点没看出她难受的迹象,电话打过去,本是想奚落警告她一番,可这小丫头的嘴还是这么硬!像是没遭受过毒打一般。
苏砚目光微闪,嘴唇动了动,试探着开口道,“老板,您对安小姐,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您真的……非要如此对待安小姐吗?”
闻言,萧靖一凝眉,看向他,“苏砚,你想说什么?”
“……”沉默了会儿,苏砚摇头,心里叹了口气。
《天圣狐歌》剧组举行完开机仪式后,一直很紧张的在赶拍摄进度。
在影视基地取完景后,剧组又订了机票飞往了南边一个深山古镇里取景。
白天的戏份还好,虽然热,但还能扛得住,夜戏就有些艰难了,山上蚊虫众多,各种防蚊液都不管作用。
到了这里,《天圣狐歌》的剧情已经走了一半,菲娘为收留过她的青天官府一家56口报了仇,杀了宇文府大公子,也就是宇文千钰的大哥,并偷听到了天狐香的秘密。
若说前面剧情中的死人只是铺垫,那么宇文府大公子的死就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和宇文府大公子暗处有勾搭的人彻底警觉起来,纷纷想杀了菲娘这个隐患。
而菲娘也因为“天狐香”一事彻底愤怒,本想替恩公报完仇后就带着红藕回深山修炼,自此不问尘间事,但“天狐香”乃是用狐族精血炼制而成,奇香迷离,惑人心智,此香不灭,狐族难安。
再者菲娘从红藕口中得知,她的娘亲便是被父亲下了蒙汗药,取了血酿制成香,而后被一群神秘人带走,下落不明,这些真相让菲娘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什么都不管回到深山。
晚上八点多,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聚集在山上一处平坦地。
场记拿着笔正在跟张静初和一个男人讲解,主要是冲着饰演妖道的男演员讲的,“待会儿张老师念完台词,你不用回答,直接开打就成……”
男演员点了点头,他手持拂尘,两撇白胡子,两撮儿白眉毛,身后造型师和化妆师还在给他补妆弄造型。
他咖位不高,但妖道这个角色是有台词的,一群群演在旁边艳羡不已。
这场戏拍的是菲娘被妖道袭击,受伤逃进深山。
毕邪抠着胳膊,蘸了点口水抹在包包上。
她很招蚊子,在塑料小板凳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周围一圈儿的蚊子都饱得跑不动路了,被她拍死了好几只。
今日若不是要补拍她那日拿了一千两白银后被人觊觎追打的一场戏,以及首次暴露出“狐脸”,被人追打藏进贺府的戏,她多半是不会来受罪的。
“Action,先试一次!”导演比了个手势。
张述今夜并没有来,来现场的是一名执行导演。
场记看到指示,场记板一打,迅速小跑着朝另一边跑去。
张静初饰演的菲娘很快就入了戏,看着对面身上冒着妖气的邪道,念出台词,“你是谁?是谁要你来杀我的!”
“卡!”
执行导演拿过一旁的大喇叭,表情有丢丢复杂,似乎是想训斥但碍于别人身份又不敢说的太直白,硬着头皮道:“静初,念这句台词时菲娘的语气确实很冷,但是你还缺了一些东西,你想想剧本里是怎么写的?”
鹿鸣编写的剧本,毕邪反反复复的看过。
张静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执行导演想表达的意思,毕邪却是明白了。
剧本里鹿鸣关于这段的描写是:她突然感到很累,也很可怕,为自己可笑,也为这个世界可笑,什么世道啊!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人要妖血,妖要人亡……
菲娘发现“天狐香”不久,就被妖道索命,那些人的反应如此之快,令菲娘冷寒之余,又坚定了心智。
她要改变这世道,哪怕是拿自己的命去改变!
那些制作“天狐香”的人和用“天狐香”的人都该死!
全杀光,一个不留!
张静初又重新调整状态,但一连两次,仍是没有领悟执行导演的意思,被强行喊“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毕邪的手指骨节上都被咬了好几个包,偏偏咬在骨头上,又不好抠,让她郁闷不已。
夜里的山风有些冷,吹着也有些诡异阴森。
虽然剧组人多,但是反复NG下来,众人都有些心浮气躁,私底下议论纷纷。
“照这速度,什么时候能拍完啊?不会要熬通宵吧?”
“要是我上,我肯定比她演得好。”
“得了吧,你就一特约群演,比普通群演每天薪水多100块,人家可是视后,拿过白玉兰奖和电视金鹰奖,你能跟人家比吗?”
正在气氛紧张的时候,场记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挤着笑对张静初说道,“张老师,你先休息下,揣摩下剧本,先拍下一场戏。”
场记板换了新的,写下新的卷号,场号和镜号等等。
张静初反复NG下来,神色也有些疲惫,状态也比先前差了许多,点了点头,被助理扶着到一旁的沙滩椅上休息了。
毕邪随着一众群演去了临时搭起来的化妆棚化妆换戏服。
“群演到位,各就各位,预备。”
轮到毕邪,场记说话明显就轻松多了,叮嘱了几个细节就跑开了。
前半场是被人暗算抢钱,白挨打的戏份,毕邪一句台词都没有。
摄影机落到灰扑扑的小人身上,毕邪沿着画好的摄影机轨道狂奔。
身后,是一群比猛兽还要凶狠的人群,大概有十来个,有几个是先前踢踹她的乞丐,有几个是街上的地痞无赖。
“妈的,跑得真快!”
“方才不是还被马车碾压的快死了吗?流了那么多血,这会儿跑这么快?”说话的人心底毛毛的,但是贪婪的欲望压制住了恐惧。
一人哈哈笑道:“她流了这么多血,跑不远的,一千两呢,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红藕”确实跑不动了,她的两个眼皮子已经开始慢慢发软,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仿佛看见了娘亲,娘亲在朝她招手,“藕宝,过来,到娘亲怀里来。”
她眼里瞬间就酸涩得蓄满了泪水,喃喃的发出一个喑哑的不成调子的音,“娘……”
转瞬,眼前的娘亲突然倒地,她的父亲,提着一把柴刀站在了房门口,目光阴森,隐约还潜藏着兴奋,那柴刀,寒光森冽,让年幼的她很是害怕,但她还是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腿摇晃,将父亲当做最信任的人,“爹爹,娘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