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拔出守坤真人胸口的长剑,泄愤似的发疯了般的朝那些低等吸血鬼捅去。
毕邪继续念咒施法。
紫电过后,阴沉密布的天幕上忽然又淅淅沥沥的落下了雨,雨滴从小到大,很快便变成了瓢泼大雨,浇灭了灵鬼们身上的烈火。
做完这一切,毕邪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直了,却强撑着没弯下腰喘气,只是胸口不断剧烈起伏,被汗水浸湿了的道袍又被雨水打湿,阴寒至极。
那群灵鬼被烧得遍体鳞伤,但很快又聚拢,在她身前飘成了一堵灵墙。
赤夜亲王由衷赞赏:“你是本亲王见过的最厉害的道士”,估算了下时间快到子时了,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耐,“那就看看是你的道术厉害还是本亲王的血焚术厉害!可惜本亲王还有要事要做,不然可以陪你多玩一会儿——”
说完,瓢泼大雨里又窜出无数道火舌缠上了灵鬼们。
毕邪被它们挡在身后,听着他们的惨叫,看着雨水浇不灭的烈火心头一凉。
“天生天养的灵鬼,居然会被你这个小道士收服,对你唯命是从,你这个人类留着对我们血族而言也是祸患,今日本亲王便亲手灭了你。”
赤夜亲王伸手探上火墙,几只灵鬼被他丢了出去,他从那个缺口钻了进去,巨大的力量让灵鬼结成的火墙瞬间崩塌,毕邪在万鬼惨叫中只看见一团橙红色的火焰朝她袭来,她的心略一咯噔,急忙念动护身咒。
然而护身咒还没念完,那团火焰便停止了轨迹。
她闻到了灵魂被焚烧的气味,听到了老幼妇孺的惨叫。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只穿着寿衣的绿僵站在她身后,地上放着一个玄色棺材。
棺材板上的符纸已经掉落了一半,松松垮垮的被风吹得呼呼打摆,符咒早就失去了效力。
绿僵双眼浑噩呆滞,脸色白得像是抹了半斤面粉,全身上下都是阴气化成的绿毛,尖锐的獠牙探了出来,裸露在下唇外,容颜与昔日天差地别,但毕邪还是从她的五官轮廓看出来——她是佩琴。
她怎么忘了,后山漫山遍野的坟,最不缺的就是棺材。
绿僵嘴唇蠕动:“嗬嗬哈,哈嗬嗬嗬……”
身子僵硬的朝她跳了过来,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古怪的声音,她盯着毕邪,青灰色的脸布满茫然,张嘴胡乱的“嗬嗬”几声,手指上漆黑的闪着寒光的指甲自虐似的去抠挖喉咙,见她不解,忽然又急得在原地焦躁不安的跳了起来。
许久,毕邪才从她不明晰的字眼中知晓了她的意思。
她问:“曹成……死、死了吗”。
短短的几个字一下就将毕邪击溃了,眼睛酸疼,有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她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死了,在后山,你没看见吗?他自己吓死了自己。”
佩琴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问,“曹成、死了吗?”
魂魄是虚体,碰不到实体,所以她只能用绿僵的形体替她扛来了棺材,但入了身体,作为绿僵她应该不记得她才对……
可她即便意识混沌没了记忆,或许连曹成是谁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曹成”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也想杀了曹成。
灵鬼和魂魄被焚烧,发出难闻的气味儿来。
她抿紧了唇,看到被冲散的灵鬼又重新聚拢挡在了她身前替她争取时间,知道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咬破食指,就着血珠在棺材上飞快的画起符来,她动作奇快,一气呵成,棺材上的血液里包含了纯正的道门真力,佩琴本能的弹跳出棺材的范围。
不止是佩琴,赤夜亲王也敏锐地对棺材上的血符不喜。
两道赤红的火焰摧枯拉朽般朝毕邪和棺材缠去,棺材上早被毕邪画了一道血符护住,水火不侵,但她自己体内残余的道门真力却只够念咒封印这只血鬼术强大的血族亲王,但命没了还如何封印?须臾的犹豫,那火舌就窜到了眼前。
她正要以血虚空画符使用护身咒挡下来势汹汹的火舌,一道绿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义无反顾的挡住了火舌。
毕邪瞳孔骤缩,呼吸一窒,“佩琴!”
那目光呆滞的僵尸似乎听到了,在烈火中挣扎着惨叫着看过来,青灰色的脸上露出困惑之色,跟着念,“佩嗬嗬……哈嗬嗬琴……”
毕邪胸膛剧烈起伏,眼泪滴答落下,湿红着眼睛迅速念完封印咒法,手掌在棺材上一拍,玄棺兜头朝赤夜亲王压去,“天道毕,三五成,收!”
赤夜亲王完全没想到会有一个绿僵窜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想逃已是来不及,棺材当头罩下,他施展血鬼术想烧了这棺材,却发现自己的血鬼术突然施展不出来了,这棺材就像个海底漩涡,将他死死的吸附在里面。
毕邪当机立断的将棺材盖了上,看向道袍脏污风骨不再的华清,言简意赅,“有朱砂和符纸吗?”仅靠这点血符镇不住这血族亲王。
华清立即替她寻来了这些东西。
见她画符咒不仅一蹴而就,符咒上的天地元气还极厚,威力极强,已经认定了这位就是茅山祖师爷。
他不敢打扰,在毕邪画符时,直直的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赤夜亲王一被镇压,剩余的低等吸血鬼已经不成气候,华清缓了几口气后,持着长剑将剩余吸血鬼斩杀殆尽。
灵鬼们被赤夜亲王的血鬼术伤得不轻,四散离去。
满月村村民的魂魄虽然被招回了本体,但也没逃过这劫。
佩琴包括后山里的那些魂魄,都死在了烈火焚烧之下。
村里尸骸遍野,天上的阴云忽然散去,露出一角诡异的红月。
华清并未离开,而是在村子里做起了超度法事。
经此一役,他那张严肃死板的脸上更没什么表情了,像是秋日里枯黄的从树上飘落的叶子,死寂沉沉,看淡一切,他唤了毕邪一声“祖师爷”,毕邪并未理他,如同眼里没有他这个人般,拿着从农户家里找到的锄头背对着他淡淡道,“将死去的所有人在道观里供上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