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冯一博都为忠顺亲王的事发愁。
实在没心思想些别的。
迎春那边也推到年后过门了。
贾赦只当他在筹钱,倒是没太催逼。
毕竟五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了。
但孙绍祖这些日子,又是三番五次过去纠缠。
贾赦无法,只能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听闻冯一博截胡了迎春,孙绍祖顿时有些恼怒。
但等听说,把他侯缺的事也揽下来。
孙绍祖顿时又喜笑颜开。
原本,他这五千两也是为了补缺。
若不是贾赦迟迟没有动静,又不肯归还银子。
他也不会上门求什么亲事。
真论起辈分,他还和贾赦是一辈的。
想娶迎春无非是没办法了,娶了回来和贵妃沾个亲,将损失减到最小。
如今听闻冯一博接了他的事,如何能不欢欣鼓舞?
可他一打听才知道,这冯渊位数文官序列,乃是礼部侍郎。
不是兵部官员,又如何敢夸下海口安置他?
左想右想,孙绍祖还是不放心。
他家祖上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难临时抱佛脚”。
不然,也不会多年不和贾府走动了。
到了他这里,自然也是一样。
于是孙绍祖就借着送年礼的功夫,想来这边确认一下。
可一进来就吃了闭门羹。
堂堂一位侍郎,竟不收生人年礼?
这反倒让孙绍祖心中希望更大了些。
若无两把刷子,也做不到侍郎的位置。
而做到这个位置,还能收敛欲望的。
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现在听到冯一博还问他的选择,就更确信这位大人的手段了。
不过京营的镇抚,他还是有些犹豫。
于是就又问起外放来。
冯一博闻言,微微沉吟了一下。
若是京营就需走夏秉忠的关系,若是外放,那就要走贾雨村。
或者新贵那边的关系了。
上次,虽然他说是报答仇鹏援手之恩。
但实际上,新勋也心知肚明,是欠了他一个人情的。
“外放我也还没问过,不过应该比京营好操办吧?”
五千两银子,想来外放个指挥同知之类的左贰官,还是不难的。
不过毕竟还没问过,冯一博也不敢夸下海口。
孙绍祖听他说的模湖,便明白他没有太大把握。
稍稍沉吟了一下,便道:
“若是外放能在四品以内,那就劳冯都尉帮忙外放,若是外放低于四品,就劳冯都尉帮忙张罗京营镇抚。”
说到这里,他起身一礼到底,郑重道:
“不管结果如何,将来冯都尉若有差遣,下官必马首是瞻!”
冯府这边,孙绍祖上门来催官。
另一边,刑部大牢之中,甄应嘉迎来了一位新狱友。
这人看着憨憨的,很和善的模样。
也是不知犯了什么罪,会被关在死囚牢中。
可这间牢房对面,还空着呢?
甄应嘉发现一点小问题,顿时眉头微微皱起。
这时那人却和善的对他笑了笑,让他的戒备放下不少。
也许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吧。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哗啦哗啦!”
睡到半夜的时候,锁链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后,甄应嘉就感觉脖子一紧。
这时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黑影缓缓进来。
是狱卒!
甄应嘉以为自己得救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狱卒上前,见他被人用脚镣勒着,却丝毫不理。
眼见甄应嘉两腿乱蹬,狱卒却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侧,俯下身子,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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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托我给甄大人带个话,他说,你的家小,甚至整个甄家,都会有人帮忙关照,让你安心下去等着团聚就好。”
甄应嘉闻言,本就瞪大的眼睛瞬间满布血丝。
那些血丝是绝望的缠绕。
没过多久,他的童孔就变大了。
曾经盛极一时的江南甄家家主,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了。
临死前,还收到这样的消息。
让他,死不瞑目!
那狱卒摸了摸甄应嘉的脉门,满意的点点头。
动手死囚见状,浑身一松。
随后快速喘息了两口,就讨好的爬了过来,道:
“大人,怎么样,我下手利索吧?可以让我在秋审前见见我妻儿吗?”
狱卒已经起身,闻言低头看着他。
随后,嗤笑着拔出刀。
“噗嗤!”
又一个死不瞑目的。
狱卒依旧上去摸了摸脉门,确定死透了。
才冷笑着低语道:
“还见你妻儿,你杀人家妻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都说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
可这死囚牢里,又有几个值得可怜的人呢?
眼前这个死囚赵老八,就是看中了人家的女儿。
想要强来不说,被发现了还不跑,反手杀了人家老父一家。
这样的人,即使在死囚牢也是鄙视链的最底层。
赵老八家里又没钱打点,死前连家人都别想再见一面。
今日狱卒只说,帮忙杀个人,就帮他想想办法。
赵老八就一口应了下来,现在却也跟着甄应嘉作伴去了。
狱卒将刀上的血在尸体上蹭了蹭,才喊道:
“有囚犯杀人了!快来人啊!”
很快,外面脚步就乱做一团。
他又继续喊道:
“快放手!还敢夺刀?”
这时,十来个值班的狱卒都赶了过来。
一个个,或是睡眼惺忪,或是醉眼朦胧。
其中一人上前看了看情况,就微微松了口气。
他的制服和狱卒不同,显然是这里的牢头。
其实只看一眼,他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样的事他自己也不是没干过。
此时自然不好当面揭穿。
只冷着脸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那狱卒闻言,一脸惶急的上前施礼,道:
“头!赵老八将甄应嘉勒死了,我进来阻止,他又暴起想要夺刀……”
正这时,又有一群人过来。
显然是惊动了前面值班的司狱。
牢头一见,连忙上前,禀道:
“大人,有两个死囚争斗,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杀人的那个又想夺刀,被我们的人给杀了。”
牢头的话很有讲究,并不说死的是谁。
说着,还回头看了狱卒一眼。
狱卒连忙上前跪倒,道:
“都是小的看护不周,还请大人责罚。”
看来明天又要打报告了!
那司狱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道:
“哈欠!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有人劫狱呢!两个死囚而已,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揉了揉眼睛,低头看着狱卒道:
“这样吧!就罚你买两副草席,卷去乱葬岗。”
看来这位大人今天心情不错,牢头松了口气。
随后过去朝狱卒就是一脚,道:
“还不谢过大人?”
狱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叩头道:
“谢大人回护之情!”
第二天,狱卒早早让人帮忙将两人尸体运走。
随后,在一处拐角上了一辆马车。
“叔祖,事情已经办好了。”
车里的人叹了口气,道:
“十八,这是那边给的赏钱。”
他拎着一个钱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显然他说的那边给了不少。
“这……”
名为十八的狱卒有些为难。
那人一下塞在他的怀里,道:
“你既然叫我一声叔祖,当知长者赐不可辞。”
十八闻言,有些羞涩的按住钱袋,道:
“谢谢叔祖的赏!”
眼见他接了赏钱,那人又拿出一张汇票,也塞了过去,道:
“这份我给你的,好好过日子,以后别接这样的事。”
十八一愣,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叔祖放心,我这人嘴最严了,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吩咐就是!”
那人闻言,似乎有些疲累,摆了摆手,道:
“去吧!”
等十八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那人口中喃喃道:
“脏活累活……呵!”
那人冷笑一声,又有些落寞的道:
“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落在我头上了。”
“只是……”
他沉默半晌,才满脸复杂的道:
“一博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们有了勾连呢?”
若是冯一博在此,就会发现。
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友。
杨明新!
那动手的狱卒,也是杨家一个远支。
杨明新那日和冯一博去过刑部大牢后,不久就接到他堂兄的传信。
让他帮忙想办法,把甄应嘉弄死在牢里。
说还有贵人给他带个话。
联想到冯一博那天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在刑部大牢的异常。
他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只是冯一博最后没和他说,显然不想坏了两人的情分。
杨明新便也只能当做不知。
正巧那日去刑部大牢的时候,他无意看到了杨十八这个族中小辈。
而杨十八见到他虽然兴奋,却也没贸然上前。
于是就暗中将事交给了他来处理。
这边,杨明新复杂难言不提。
那边的杨十八,拿到了赏钱。
到了无人处就从里面掏出一块银子。
掂了掂,约莫有三四两了。
他将钱袋揣进怀里,手里攥着银子,晃晃悠悠的朝一处胡同去了。
走到一家破院外,仔细确认了一下。
见左右无人,就一甩手。
“嗖~刺啦!”
伴随着窗纸被砸破的声音,一个女人怒吼:
“日任娘!谁敢砸老娘家的窗户?”
这时,又有一个孩童惊呼:
“娘!是银子!”
“别喊!”
等妇人带着孩子出来查看。
杨十八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胡同口。
“娘,这能买很多糠了吧?”
妇人正愣愣出神,喃喃道:
“这是哪里来的过路神仙?莫不是……那遭天谴的逃狱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