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着主持来到后山山顶,那里有一处明镜般的湖面,平静的湖面还在袅袅的冒着热气,在头顶蓝天的映衬下,美得如同仙境一般。
明远到时,眼角的余光刚好看见一抹庞大的模糊的黑影在水里一闪而过,顿时垂手低眉,直到那黑影完全路过,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
将明远带到湖边,主持先是对着湖面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叨扰之类的话,然后才郑重其事的让明远进去。这处湖面已经在这里无数年了,他作为蜉蝣寺主持,即使对以往的事情知道的比常人要多,可是多少万年流传下来,那些真实的历史早就已经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去了。他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可这处镜湖有疗伤的奇效,却是知道的最为清楚的。只是这里面有一位脾气不太好的邻居,若不是徒弟不仅失了大量的血,还元气大伤,至少要损数十年修为,他也不想让明远来这里疗伤。直到看见明远进去之后这里也还是一片平静,主持这才松了口气。
“明远,我先回去等你,你养好伤,再下来吧。对了,还有你那个徒弟……”
说到这里,主持有些迟疑。蜉蝣寺这种方外之地对于世间帝王来说实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尤其现在大魏的帝王还重病,万一得知蜉蝣寺的地址,势必要率兵前来。可蜉蝣寺能在这灵气几乎枯竭的世界传承下来,靠的,不过就是远离世间,以及祖上传下来的法器苦苦维持罢了。蜉蝣寺,可千万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传承。
明远好歹也是蜉蝣寺曾经的弟子,自然知道轻重,若不是此次前来陛下执意要塞给他一个弟子带着,明远也不会带着个累赘。他直接带着长遥多好啊!
“全凭师父做主。”
主持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莫名停住了,声音极为低沉,“明远,你此番逆天改命,已是违了天命,就算你是十世善人转世,或许,也会不得善终……如此,你还觉得值得吗?”
听到这话,明远不由得一笑,那张苍老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如同稚儿一般的微笑。这一刻,苍老与童真并存,竟显得有些动魄惊心。在这明静如镜面的湖水中,似乎连整个人的心神都得以精华,得以看清,自己内心的真实。
“值得。”
长叹一声,主持缓缓离开了。
伸出手,看着自己干枯如树皮的五指,明远微微一笑,皮相而已,他早就已经过了还会在意这个的年纪,如今他心之所向,唯有达成夙愿而已。即便以此身相祭,他也,在所不惜!
远处,一块巨大的黑影似乎有所察觉,但也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就转身离开了。
飞速离开的主持迅速来到大殿,打晕明远的弟子之后给他吃了一颗药丸,叹了口气后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己其他的徒弟。大魏的皇帝已经开撕行动了,明明之前还以为他不会这么做,难道对于人间的帝王来说,永恒的生命就这么让人难以放弃吗?
“师父……”
几个身着僧袍的中年僧人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正在思考的主持,想要知道下一步蜉蝣寺要怎么做。现在能存活于世的奇人异事,已经寥寥,至少他们从未见过其他同类。即使从未出去过,他们也知道蜉蝣寺拥有的东西对于世间来说有多么罕见。蜉蝣寺虽然有些自保的手段,但是却不可能与整个天下相对峙,那是极其愚蠢的做法。
而且,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蜉蝣寺的和尚们心中憋闷,灵气衰微,几近枯竭,他们这些人,甚至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所能自持的,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些东西和勉强多些的寿命罢了。就连抹去一个人的记忆都做不到,只能靠着药物来迷惑心智。虽然知道这是注定的命运,可他们还是难免心生郁闷。
沉默了许久,主持才涩声道,“若是其他事情,我等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可这乃是注定要发生的未来。都说人定胜天,可这真正的,无情的天道,又该拿她怎么办呢?”
叹口气,不再说这让人悲伤的话题,主持想了想,“明远看中的那女子,是叫长遥吧?”
“是。”
“那女子的品行,究竟如何?”
“这……”
彼此对视一眼,几个和尚无奈道,“小师弟一直不让我们接触,就算偶尔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着实让人迷惑。”
“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师弟想要隐瞒一件事情,就没有瞒不下来的!”
“师父,”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弟子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总得有一个人站在前面才行,为何,不去找,那位呢?”指了一下京城的方向,这个弟子颇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似得,“那位,不是更合适?”那位身上那么浓重的龙气,只要不是瞎子聋子,总能感受的出来吧?
钦天监等官员:哦,不好意思啊,他们就是又聋又瞎啊!
无奈的看一眼自己的大弟子,主持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徒弟其他的都好,就是有些执拗,一旦认准了某个人,就不会轻易改变目标。
“那位虽好,可身上有太多龙气。那东西是我们能轻易接触的吗?一旦摄入其中,轻则丧命,重则不入轮回。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们下山,不过就是因为世间之事太过复杂,而因果之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于我等来说,就是极为致命的东西。”
“师父!”反应过来的大弟子顿时急了,“那,小师弟他……”他家小师弟可是在凡间打滚了数十年了,这,会不会对他有影响啊?
叹口气,主持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想的就是这个。只是明远的情况更糟糕些,几十年前的帝位之争,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何况,连那位之死,都有明远插手其中。可惜啊,那位帝王,来的实在是太晚了些,以他的胸襟态度手腕才能,只要早来十年,不,三年就够了,只要早来三年,世间哪里还会这副样子?
时间过得真快啊,帝王的风仪还历历在目,一眨眼却就已经几十年了,想到那人温和的笑,主持心中一动,低头念了一声佛号。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