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猫逗耗子的时候,楚墨渊好生将永安城之人逗弄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露出自己的獠牙,慢条斯理的道,“当然,你们大魏人一向骨头硬,我们北蛮乃是未开化之地,向来崇尚暴力,自然比不得诸位文雅。所以,若是诸位还留在这里,那我就要不客气了。”
“哈哈哈——”
裴东城豪气一笑,笑声中不知道充斥着多少豪气,多少傲骨,激的这城墙之上的人俱都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胸襟大气魄!
“你这蛮贼!不过学的我大魏一分文气,就敢称满腹风流!我大魏将兵将你北蛮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帐篷里吃奶呢!还不客气,老夫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大老粗也要看看,你们北蛮人,究竟要怎么对我们不客气!”
似乎在一夜之间,永安城之人平日里那些小恩怨都在这一笑中尽数泯灭了,不管平日里他们立场如何,在这一刻,他们都是同一个身份!
那就是大魏人!
“说得好!”
隔着十几丈高的城墙,隔着一辆金碧辉煌的战车,陆长遥等人硬是能清楚的听见楚墨渊那一声鼓掌轻叹,众人都是一凛!因为这会儿,任是谁都能听出来他话中的森寒杀意!显然,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已经不再是他想要的了。正是这样的敌军将领,才最为可怕!
话说到这里,上方都已经揭开了最后一层面纱,战争,自古以来就从来没有温馨一说,在楚墨渊慢条斯理的钻回车架回转到安全的大后方之后,北蛮人也露出了森森的利齿。大魏地处大陆中央,气候宜人,少有自然灾害,尤其是魏武帝在位的这些年,更是风调雨顺,基本上没有需要赈灾的时候。反观草原,不仅天气变换莫测,再加上前些年因为战败而骤减的人数,真可谓是苦不堪言,在苦汁子里泡大的也不为过。
正是这样的北蛮人,在有机会去掠夺传说中遍地都是黄金粮食的大魏时,所爆发出来的那种出自灵魂深处的贪婪,是生活在青山绿水中的大魏人所不能理解的。那是一种,对环境,对人间的一种,由衷的愤怒。
很显然,楚墨渊就是一个极其会利用调动人心的人,因为他只是回去用北蛮语大声说了几句话,那些北蛮人的气势顿时就爆发了不知多少倍,即使隔着高高的城墙,众人都能感觉得到北蛮人的愤怒之意!
只是,即便如此,这场战争也是北蛮人率先挑起,大魏人不欠北蛮什么,相反,二十多年前中原大地民不聊生一片战火纷飞的时候,北蛮也是因为趁火打劫才会有此劫难。如今,又是他们率先挑起的战争,非正义之战,必将遭受反噬之苦!
在敌我双方做着最后动员的时候,陆长遥快速探出头去盯着那茫茫一片的军队看了好几眼。草原上虽然土地广阔,可大多数并不适宜种植作物,棉麻一类的东西自然更少!所以这些密密麻麻的士兵,在这冰天雪地里穿着的,都是针脚不怎么样的皮子。草原人多放牧,因此这皮毛供应倒是挺足,只是他们大多数不擅长纺织,因此这些皮子都是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只要一扯就会掉。
虽然北蛮人在草原上生活,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冷,陆长遥匆匆一瞥,顿时就看见有不少热血上头的士兵振臂高呼的瞬间还得提溜着自己的衣裳,免得它们掉落,心中顿时有了主意。给晴川说了几句,趁着双方还没有开始战争,晴川迅速一溜小跑的跑到裴东城身边,跟他说了自家小姐的发现。
这时候的读书人十年寒窗要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裴东城是个文官,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四书五经八股,再加上他又出自寒门,当官之后又一心钻营,所以对于排兵布阵敌我交战这样的东西实在是不在行。那位白将军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半残且昏迷不醒的人了,这种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如今这种布局,还是裴东城临时翻看了不知道多少兵书又找那几个伤兵问了多少次才得来的结果。
可那几个伤兵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但对于整体的大局观还是没有足够的经验,这就是他们永安城的劣势所在了。
这会儿听了晴川的话,裴东城有些怀疑的看一眼陆长遥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底下那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最终还是拍板,让人请那几位伤兵中对草原人了解最多的一个来。
见那边有动静,长遥才隐隐松了口气,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再多的,她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会信服她。见晴川说完之后,已经跟着去请人的士兵慌慌张张的下去,长遥心中一松,视线往城墙上一起战斗了一夜的人身上看去。
昨夜实在是太晚,以至于他们这些同样为永安城奋斗的人都不知道一同战斗的人是谁。陆长遥略略一扫,在看见其他人时都不是很吃惊,唯独在看见满身脏污一脸疲惫的李鄱时,狠狠一愣。她的这位大舅舅啊,在那一场对于李家来说惊天动地的大闹之后,就几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算起来,她也已经足足三年没有见过这位大舅舅了。其中有她要守孝的原因,自然也有,李鄱躲着不曾出来的缘故。
这三年来,长毓商行和陆家大作坊发展的如火如荼,可李家这个曾经的永安城第一大家,却渐渐的消声匿迹了。或许是要趁机转变商户的印象吧,李家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扩张了,还变卖了不少商铺,如今也只是靠着几家铺子维持生计,低调的简直能让人忘了他们的存在!
在陆长遥看见李鄱的同时,他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看见云鬓微散衣衫凌乱甚至脸颊上蹭有灰尘的陆长遥时,顿时眉头紧皱,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身后的李承焕神色复杂,一时间表情连连变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自己的父亲都过来了,他也不能留在原地干瞪眼,于是也跟着走了过来,只是那眼睛,依旧不肯多看陆长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