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安这番话并未能让静姝觉得发怵,反觉得十分好笑。想当年战场之上,敌军的将领甩下过多少狠话来?
若是撂下几句轻巧话,便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这龟孙真是想得美!
难不成她这前世八十余年的光阴是白活的?
但是静姝不急着撕破脸,像谢安这样的人,但凡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都不算是事儿。
“要我说,这天还没塌下来呢,说这些做什么?谢老板真是惯会说笑的。既是你已经同苏门答剌的商贩联络上了,那改明儿挑个时间,咱们一道吃个便饭呗。”
“既然是要做生意的,总不至于连个脸都不露吧?咱们大钺呢,是礼仪之邦,客人来了自然得要好生招呼。你说对不对?”
谢安一双眼珠子在静姝脸上溜转着,半晌方才说道:“这事儿好说。”
“另外,这一次谢老板既然愿意将石龙涎让我七成,那我自当用龙骨报之以桃礼。只不过当初龙骨是我与荥阳周家相商好的,这中途要是变了卦,要多加个人进来,这怎么也得支会一声吧。”
“因而你再宽限我一些时日,待我找个合适的契机,与周家老爷子寻个理由交代了,这样也不至于太过唐突。”静姝微微笑道。
谢安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等三小姐的好消息了。”
前脚谢安刚走,后脚张屺瞻便带着人进了药铺。
静姝见了他,心下直犯嘀咕,想着真是冤家路窄。京师城这么大,他国公去哪儿不成,非得来她这小小的铺面上有碍观瞻做什么?
静姝自顾着低下头,手里执着狼毫笔,一副聚精会神看账簿,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
“这位爷,里边请,您是想要买什么呀?”一旁的伙计笑着招呼了一声。
屺瞻环顾一圈,而后目光就停留在柜面后的案板上:“可有金银花?近日觉得天气燥热,大夫说是可以煲些凉茶去去火气。”
即使此刻没有抬头,静姝也能感知的到那一双黝黑的眼眸在凝视着她。那一双猫儿似的眼睛仿若射出一溜光来,在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静姝佯装着伸手打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看着案板对面来人:“哟,国公爷来了?今儿个吹得是什么风呐……”
她扯了扯嘴皮,旋即将案板掀开,笑意盈盈地迎了出去:“金银花近日刚到了新货,一会我让伙计包个四五日的量,您看可好啊?”
屺瞻略略倾了倾身子,垂头望着静姝:“方才瞧你看账仔细,原来还能一心二用呢。”
静姝只得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
臭小子,难不成今儿个是来找茬的?
伙计手脚麻利地将金银花称好份量,依次打包好,又系了个细绳递了过去:“爷,好了。一共二两,三十纹钱。”
“好,这……”屺瞻身边伺候的秦勇忙往袖子里想要掏钱。
岂料,屺瞻忽然点住了他的手腕:“先记在你们老板账上,我今日出来没带现钱,改明儿再来平账。”
秦勇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身来忙道:“哦哦,都是小的不是,今儿个出来的匆忙,忘带钱袋了。”
静姝冷眼旁观着,瞧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呢……
“那东家……”伙计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扭头看着静姝有些为难。
“嗨,你可瞧清楚了,眼前这位是咱们京师城里鼎鼎有名的国公爷。赊个账算什么呀,可有点眼力劲吧。”静姝说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赊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