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明道:“那是在圣上这儿开眼长了见识,要说在府里头吃饭,有时候厨子图省事,我们都是一概一锅炖了吃的。亏得今儿个圣上召见,小儿才有机会见识一番御膳。”
皇帝哈哈大笑,用筷子点着菜道:“咱们大钺的饮食博大精深,色香味俱全缺一不可。如果什么都一锅炖了,岂不是少了许多细谈事情的闲情逸致?”
“圣上说的极是,是我等武人粗浅了。”赵彦明忙道。
皇帝放下筷子,从太监手里接过一杯茶水,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方才咽下去。他身子慢慢朝着椅子后背上靠,双手交叠在身前:“你们试试这茶,看看如何?”
赵彦明与赵延定跟着喝了一口茶,茶汁微苦,延定倒是有些喝不惯,只在舌尖上打了个转便咽了下去。
延定瞥了一眼父亲,赵彦明面上虽无神色,但到底父子俩有默契在,一个眼神也便明白这是皇帝故意给的苦茶。
“启禀圣上,此茶初品的时候微觉苦涩,等到落了肚却又觉得唇齿留香,想来必然不是一般的茶叶。”赵延定说到这里就打住,静观皇帝反应。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重新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赵彦明道:“臣也觉得这茶奇特,从未尝过这样的滋味。”
“这茶的确不同寻常,是四皇子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妙就妙在前苦后香,茶香太过,锋芒毕露,反倒没了后劲,顶没意思呢。”皇帝幽幽说道。
“这是四皇子有孝心。”赵彦明接了一声。
“四皇子是有孝心,太子就不一定了。南平王封地的赋税说是都捐给南境山阵亡将士家人,结果呢,如今朕收到一封褶子,说的是这赋税交上来的数额对不上。说是有一部分被查实,给送到东宫去了。你们说说,一样都是朕的皇子,怎么太子与四皇子差别就这样大?”皇帝忽然坐直了身子说道。
“这…….”赵彦明脸上作为难状:“这事儿臣不知情,实在不知如何去说。至于旁的,虽说是先君臣,后父子。可是四皇子与太子到底都是圣上心尖上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还能分什么亲疏远近呢?”
皇帝眯起眼眸,扫视了一下赵彦明与赵延定:“这早朝的时候,朝臣们叽叽喳喳的,都是一水的夸赞太子,还不忘踩一脚四皇子,朕瞧了心里头就觉得不舒服。这太子是朕儿子,四皇子难道就不是么?说来说去,只怕是早就跟太子私底下结党营私,有了私心了呀!”
赵彦明父子俩连忙跪在地上:“圣上息怒。”
“息怒?呵,早朝的时候这帮子大臣们就没想过朕怒不怒。一个个的,巴不得这会子太子就即位了,好跟着加官进爵呢。一棒子吃里扒外的东西!”
却听着“砰”的一声,皇帝摔了个碗下去。太监瑟瑟发抖地过来跪地收拾碎片,眼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动静。
赵彦明止住了太监的手,反要延定过去亲自收拾。皇帝就这般端坐在位置上,看着赵延定一点点的将那碎片收拾了。上头还隐隐沾着一些血迹,显然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被碎片划到了。
“这些事让底下太监去做就是了,你让你儿子做这些干什么?”皇帝不禁俯身道。
赵彦明拱手:“他虽是臣的儿子,可他更是圣上的臣子。圣上龙体乃当今第一要务,这碎片在您周遭危险,万一收拾的不妥当,可就出大事了。延定便是伤着了,臣也不心疼,到底是为了圣上,为了大钺。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父子时刻不敢忘!”
皇帝眉毛一扬,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呀!好一个死而后已!”
说着他抬了抬手,示意小太监进来继续收拾,再换一个碗筷过来,说是要与赵氏父子继续一块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