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终究还是忍住了。
狠狠吞了几口唾沫,压下胃里的翻涌感和嘴里的白酒味。
白板,一个没到甲级就能加入抹雀楼高层领导队伍的人,并不只是会说几句歇后语那么简单。
他的牌技很厉害,而且很爱在打麻将时说些闲话,间接影响对手的心态。
到了第三轮,只剩下两张桌,八个人,没有一个是菜鸟,都是高手。
跟萧炀、白板同一桌的还有另外一位抹雀楼大佬。
齐潼。
这个微胖大妈,有着川渝地区女子典型的直爽性格。
做事麻利,做人麻辣,做你麻痹。
彪悍的性格,加上甲级实力,让齐潼一直都充当着老板娘的角色,管理着抹雀楼修炼资源和薪酬福利的发放。
没人敢有一句怨言。
在还没有麻将桌高的时候,她就懂了麻将的规则,是个老麻将了,牌龄恐怕比萧炀这一世的年龄还长。
第三轮正式开始。
这一轮打十六把,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前两轮下来,一个特等奖都没有。
有些围观的成员喝了酒,醉意和困意涌上脑部,回宿舍睡觉去了。
两台麻将桌旁边还剩下几十号人。
萧炀这一桌的看客明显多过隔壁那桌。
因为隔壁那桌有司佻和幺鸡,这两位一个是首领,一个是公认赌术最强,没什么悬念。
齐潼晋级基本也没什么悬念。
好几年了,抹雀楼的这个活动,最后都是这三人进决赛。
铁打的三位大佬,流水的第四位冤种。
白板就当过几次这个冤种,被三位大佬摁在麻将桌上轮番摩擦。
打完前十五把,齐潼这桌,她的积分独占鳌头,已经提前晋级。
剩下就看是萧炀还是白板,他二人积分只差几分,也就是一把牌的事。
这种刺激的关键时刻,才能最能激发观众的观看欲望。
小新在后面怼了怼闵齐的胳膊。
“你看好谁?”
闵齐喝了点小酒,小脸微微发红,黝黑的皮肤之下,看起来像两团褐色的斑。
“当然是白板。”
小新愕然,“他不是总欺负你吗?你怎么叛变我们的舍友了?”
闵齐咂巴了一下嘴,“啧,就是因为白板总欺负我,我才希望他晋级啊,让他去被首领幺鸡他们虐,免得天葫去遭那个罪呀。”
小新恍然,“对噢,白板加油!”
第三轮最后一把开打没多久,齐潼爽朗笑道:“天葫打得不错啊,这么年轻,打麻将就这么老练。”
萧炀讪笑回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还在新手保护期。”
白板适时地插了句嘴。
“何止是麻将技术,除咎天赋也夸张到逆天,我就没见过有人二十二岁就快乙级了,哪天把这瓶颈一破,就是妥妥的南柯最年轻乙级。
“关键还这么能喝,千杯不醉,嘴巴也会说,还长得帅,你还让不让其他人活?那些爽文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萧炀挑眉道:“你怕是很久没看过现在的爽文小说了吧?跟那些男主角比,我感觉我在里面连龙套都混不上,活不过三分钟。”
齐潼打出一张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捏着一张麻将有节奏地在桌面旋转。
“除了跟幺鸡学了几个月,在桃源你跟长辈学过打麻将吗?”
萧炀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光顾着玩了。”
“玩什么?”白板好奇问道:“玩游戏还是玩同学?男同学女同学?”
萧炀淡淡笑道:“玩酒啊,从小我就经常偷我爷爷酒喝。”
又来了。
白板顿感胃里一阵痉挛,死死顶着喉咙才缓过来。
谈话期间,几人的打牌摸牌碰牌一直没断过。
这就是高手,能够一边瞎扯淡,一边把牌打好。
而新手,目光只会一直盯着自己的牌,捋半天捋不清,脑子还总想着该怎么胡。
“九万。”齐潼打出一个生张。
“杠!”对家的白板大喊。
杠了一张二条,白板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碰了二条。
“再杠!”
白板兴奋地搓了搓手,“金钩钓带三根,这要是自摸可爽了,好久没胡过这么大的牌了。”
而当白板的手碰到麻将牌墙之时,萧炀迅速伸出手将白板面前那四张二条里的其中一张拿到了自己身前。
然后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不好意思,抢杠,卡二条。”
白板双眼瞪得溜圆。
“这么早你就听牌了?靠!”
最终,萧炀凭借微弱的积分优势淘汰白板,顺利晋级到了决赛。
第三轮结束,齐潼拍了拍萧炀的肩膀,夸赞道:
“打得不错。”
萧炀则双眸微动,他留意到齐潼起身时故意碰倒了她自己牌墙最边缘的两张牌。
一张七万和一张八万。
嗯?
那她刚刚为什么要打九万出来给白板杠?
齐潼展齿一笑,双下巴都了露了出来,经过萧炀身边时低声道:
“我有个闺蜜,叫姚琼。”
萧炀双眉猛地上扬,诧异不已。
我靠?
齐潼是田姨的闺蜜?!
难怪,难怪刚才问我在桃源有没有跟长辈学过打麻将。
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早知道还有这么层关系,能多领多少修炼资源呀!
隔场休息结束,决赛要来了。
剩下最后一桌。
司佻、幺鸡、齐潼、萧炀。
司佻率先落座,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在桌台边缘的杯托上,动作慢条斯理。
接着又取下小圆镜片的老花镜,哈了几口气,在衣服上蹭了蹭,重新戴好,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老干部的姿态。
幺鸡坐在椅子上,叼着根烟,单腿踩在椅子边缘,姿势略有些慵懒。
“不到一年的新人能到决赛,还是头一回。”
萧炀淡然笑道:“还是多亏您老人家教得好。”
幺鸡漫不经心道:“麻将场上无师徒,当心点,小子。”
齐潼甩着湿漉漉的双手走到桌旁,玩味一笑。
“幺鸡,你可别看这小子是你教出来的就放水。”
幺鸡猛吸一口烟摁在烟灰缸里,边吞云吐雾边说道:
“说我,你自己小心阴沟里翻船。”
齐潼不以为然,转向萧炀说道:“你可得注意点,不然真的会输到裤子都没得穿,酒桌上喝不过你,麻将桌上你可别想捞到一点好。”
萧炀两手一摊,无奈笑道:“三位大佬手下留情。”
决赛正式开始,打了没几圈,局势就明朗了起来。
三老教子局。
萧炀胡得比较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另外三位在轮着自摸。
齐潼依然翘着二郎腿,刚才第三轮时对萧炀的照顾荡然无存,骂骂咧咧道:
“天葫你有没有搞错啊!首领都九张了你还打给他碰!等下自摸了带着我们一起赔!”
幺鸡也跟着无情吐槽。
“会不会打啊!这么后面了还打生张,教你的都忘狗肚子里去了!”
萧炀左瞟一眼,右瞥一眼,没有回嘴。
倒是后面看戏的人最过瘾。
小新低声道:“白板,天葫怎么被骂了?”
作为曾经坐在那个位置被骂的人,那种滋味白板再清楚不过。
“嘿嘿,你别看天葫在被骂,他精着呢,打的都是人情世故。”
一旁的闵齐不解,“什么意思?”
白板揉了揉闵齐的头,“年纪小不懂了吧,天葫那是商务打法,故意在给首领送牌,他反正拿不到第一,让首领稳个第一,自然有首领替他说话。”
小新挠了挠头,“不懂不懂,你们这些中老年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牌桌上,打了二十来把之后,萧炀被左右两边幺鸡齐潼的碎碎念弄得有点头晕,积分自然也是垫底。
“暗杠!”幺鸡扣起了四张四条。
此时,一直没有说其他闲话的司佻忽然开口,让脑袋里一团浆糊的萧炀瞬间提起精神。
“哎呀,我这把还想拿特等奖呢,你就把我的四条杠没了,这还让我怎么胡,我上哪再去借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