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美美睡了一觉的萧炀感觉精神充足,好像连在千煞咎那个盘所受的伤都好了不少。
从床上坐起来的他,简单洗漱完毕之后,看到睡眼朦胧的小新打着哈欠,拉开房间门走了出来。
“啊~~~天葫,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炀从冰箱里拿出一盒云吞,准备解冻了当早餐。
“一点多吧。”
小新一边刷着牙,一边用鼻子嗅了嗅。
“咦——!你房间怎么一股酒味?你下了盘回来还喝酒去了?宿醉了吗?”
萧炀很凡尔赛地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这辈子还真没体验过宿醉是什么感觉。”
小新含糊不清地道:
“真羡慕,我之前被我师父灌醉过一次,彻底断片了,什么记忆都没有,我师父说我抱着一只狗唱了一个小时的『我的好兄弟』。”
萧炀从厨房端出香喷喷冒着热气的云吞,咧嘴笑道:
“没毛病,等有空我也给你灌一次,这次让你抱着狗唱『父亲』。”
小新捧起一掬水泼在脸上,一阵搓揉。
“等我一起吃啊,你着急出门干嘛?又要下盘吗?带我一起啊!”
萧炀摇头,轻声道:“我去西天取经,你去不去?”
“取经?”小新抿嘴想了想,“还是算了,你自己去吧,我找白板带我下盘玩去。”
萧炀狼吞虎咽,一碗云吞很快下肚,离开了房间直奔风起麻将馆三楼。
唰!
串点来到南柯联络点的萧炀朝着西边飞去。
他没有骗小新。
他是真的要去西边,也是真的去取经。
他要去放麑院,找柳伯清。
放麑院位于南柯大陆的西南角,也刚好位于抹雀楼南柯联络点的正西边。
正月初一早上起床后,萧炀挨个拜年时,得知柳伯清修为从乙级一阶涨到了乙级三阶。
而柳伯清断臂之后,按照常理,上限已被削到了乙级一阶。
他是用自创窍穴的方式,硬生生拔高了自己的修为。
当时萧炀大为震惊,想和柳伯清面聊,奈何那时重伤未愈,就一直拖着没去。
这次刚好下盘回来,伤势也不重,有空闲时间,萧炀便决定去见见这位老学长,向他请教一下自创窍穴的心得。
萧炀从癸卯事变时就立志,要杀掉咎祖。
然而扶光的记忆告诉他,咎祖战力极其恐怖,就连公孙纳都说了,光是依仗一筒留下来的三大禁术,根本杀不掉咎祖。
那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创新、去突破。
只有用打破咎祖认知的手段,才能增加战胜咎祖的希望。
哪怕这希望再微小,都值得去试一试。
在云层中飞了两个小时左右,萧炀眸中微动,往下降了降高度,运起玉炅之瞳朝下方看去,眼里浮现出柔情与淡淡的欣喜。
这里,是白鹿学院的上空。
此时正值农历二月,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从高空俯瞰而下,一片绚烂的梅花海映入萧炀眼帘。
梅花如同一朵朵粉色的云彩,漂浮在山间,与翠绿的山林相互映衬,花瓣细腻如丝,花蕊金黄如蜜,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在这片花海中,每一朵梅花都随着微风舞动,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愚溪河流淌着清澈的溪水,水声潺潺,与梅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温馨又和谐。
莘莘学子在白鹿学院的校道中谈笑,一切井然有序,生机勃勃。
那场惨痛灾难所带来的创伤似乎已被彻底抹去。
只有香零山深处那三千座庄严肃穆的坟,在时刻提醒着这片土地,曾经遭受过多么沉重的打击。
萧炀不由地露出欣慰的笑容,运起承露手轻轻一挥。
天地大势从校外带起一阵和风,吹进了白鹿学院之中。
几千名学生,或从教室探出头来,或原地驻足,都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风。
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的彭忆慈,还有正在校园里巡视的崔凌,都神色微变,旋即淡淡一笑。
他们二人都感应到了。
是白鹿学院毕业出去的那位第一天骄,经过了这里。
这阵和风,是他给学院打的一声招呼。
彭忆慈从座位上起身,来到窗边,闻着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气,抬头望向高空,视线仿佛要穿透云层,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忽生感慨,唇边的笑意更浓。
去年,萧炀从滁州苏醒后,第一站去到放麑院,曾对着彭忆慈立下过一句誓言。
“相信我,今年冬天,我必将让香零山上的梅花再次盛开!”
彭忆慈当时还真没把这句话当真,只是当作对学生的鼓励,才应了下来。
没想到,萧炀真的做到了。
彭忆慈站在窗边扭了扭久坐之后稍有些僵硬的腰,轻笑呢喃:
“这臭小子,回来了也不下来看看。”
…………
萧炀不是不想下去看。
以他现在这个流量,下去之后没个几小时怕是出不来。
他不想打扰到学院正常的上课秩序。
等下万一让一群小学妹围着,索要签名和联系方式,各种赞美夸奖,可怎么办呀……
萧炀从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意淫。
他只想赶紧去放麑院。
强行压下扬起的嘴角,他在空中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扬长而去。
时隔将近一年时间,再次经过黎琼森林上空,萧炀放眼眺望,目之所及,全是回忆。
这片森林,也承载了他青春当中太多的美好瞬间。
首先浮上脑海的,是二年级的暑假,他和卿伊瑟牵着手在放麑院外面漫步的场景。
…………
酷热的日光,被高大的树叶全部挡住,树荫下,两位少男少女并肩而行,悠闲惬意。
萧炀率先开口。
“你说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树,长这么高,我桃源里根本没有。”
“这是翠杉,是红杉的变种。”
“你怎么知道?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
“书中有万物。”
“我上学期去图书馆去得少,一般都是选修课的时候才去看看书。”
“黎琼森林历史很悠久了,里面发生过很多动人心弦的故事。”
………………
“你知道……吕老师和孟老师的事吗?”
卿伊瑟摇摇头。
萧炀轻叹一声,将吕思卿跟他讲的,发生在黎琼森林里的悲痛经历转述给卿伊瑟听。
卿伊瑟听完,秀眉紧蹙,伤怀哀容。
“怪不得吕老师总是那个状态,孟老师经历过如此痛心入骨的悲剧,却还那么温柔,两位老师都好了不起。”
“唉……寒假时我遇险那时候,跟孟老师妻子做了一样的选择,我也选择了自裁,可惜实力太低微,连死都死不了,要不是柳师兄救了我,寅三班可能就得换个联络员了。”
“你不能死!”
“别激动嘛,我只是去当地下联络员。”
卿伊瑟不发一言,紧抿朱唇,双眸之中泛出倔强的泪水。
……………………
“不聊悲伤的事了,这么好的景色,聊点其它的吧,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什么梦想?”
“我?梦想?”卿伊瑟一愣,似乎没想到萧炀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思虑片刻,浅浅一笑。
“择一良人,白天享受朝阳,晚上沐浴月光,浪漫地度过一生。”
“你呢?”卿伊瑟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萧炀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的梦想是……先把玉炅之瞳练到透视。”
说完,拔腿就跑,催动蹉跎迈跑。
卿伊瑟嗔怒地在后面追,踏雪而追。
两位少男少女在黎琼森林中追追打打,嬉笑玩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旁边的花儿鸟儿早已羡慕地笑弯了腰。
………………
回忆到这里,萧炀已降落在了放麑院门口,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哪里是什么书中有万物,她能认识这些树叫翠杉,不过是有着望舒的记忆而已。
怪不得她会那么激动地说:“你不能死!”
还湿了眼眶……
是因为上辈子我死在了她面前……
其实,她一直都有很多破绽。
只不过是爱情这层滤镜使人昏聩、使人狭隘、使人充耳不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