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云宫一号指挥内。
那个集聚了所有人目光的屏幕上,涤心屏强度最终停留在了8.7%。
“守住了……”
不知是谁轻声呢喃了一句。
“守住了!!!”
指挥室内顿时响起海啸般的惊声喊叫,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热泪盈眶,趴在桌上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们有许多人都看到,在西方战场,一位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素装的人阻止了闵齐的自爆,然后以身献祭,拉着兆拓同归于尽。
他们没看清脸,只觉得那个身影与去世的公孙纳极为相似。
“是公孙首领……公孙首领没死!”
“是他,一定是他!他救了我们!”
“公孙首领千古!”
不管是谁,他们都当作那就是公孙纳。
这场皇宫保卫战最大的威胁已经彻底消失。
即便都城周围的六个寰枢还在,从中还源源不断涌出咎群,可他们确信,南柯不会沦陷了。
第三次辟元战役,除咎师阵营起码算是赢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要看罹咎之域那边。
公孙莫在众人阻挠下,重新坐回了一号指挥室高台中央的皮椅上。
李承嗣也随后赶了过来。
两母子见面的一瞬间,公孙莫就扑到李承嗣怀里,二人皆泣不成声。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确实是公孙纳在最后关头拯救了全南柯。
可那种方式……令他们实在万分痛心。
李承嗣抬手在公孙莫的脑后轻拂,柔声道:
“好了莫儿……战斗还没结束,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博儿那边吧……”
公孙莫啜泣了几下,用衣袖擦掉眼泪,重新收拾好心神。
“好,传我命令,派人去清扫西边战场,同时让暗刻等人接受治疗,原地待命,其他五处战场继续密切监测,一有异动立马汇报。”
“是!”
说完,公孙莫找来纸笔,写下一句话,塞进一个信封里递给一位高级士兵:
“去罹咎之域交给我弟。”
…………
先前都城外的战斗,不管是哪一处,没有甲级以上的实力根本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去了只能当炮灰。
现在包括兆拓在内,罹咎之域加南柯一共十一位咎王,还有咎相都已阵亡,咎祖那边再无手段。
都城西边一片平静,那些乙级的高级士兵终于可以出城干活。
闵齐、宋解雨、魏琛、柳伯清四人皆坐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回想起方才那场自爆,他们都不禁动容。
如果没有公孙纳这次泯灭人性的绝命兜底,死的就是闵齐。
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来代替一个承载整个种族希望的活人去死,在战场上怎么样都划得来。
公孙纳不可能以公孙芙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他自己,李承嗣和博莫兄弟也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还要自尽抹除前六世命宝上的功德,让罹咎之域的咎祖陷入窘境。
于南柯,他保卫住了都城皇宫,保卫住了九寰局,粉碎了咎祖偷家的计划。
于罹咎之域,他让咎祖没了功德,等同于断它双翼,缚它手脚。
这是公孙纳能够为除咎师阵营做的最后贡献,亦将第三次辟元战役推至终局!
…………
南柯都城西方五十公里外。
大地一片狼藉,看不到一丁点完整的土地。
满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和巨大的凹坑,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气味和血腥味。
闵齐、宋解雨、魏琛和柳伯清都在接受神农阁成员的治疗。
终于能够以真面目示人,闵齐心中前所未有的舒坦与宽慰。
那些前来打扫战场的九寰局高级士兵,看向闵齐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一丝嫌弃与憎恶,全是敬畏与尊重。
而有一个身影,他也参加了多场大战,消耗不轻,经脉受损严重,却拒绝了马上接受治疗。
秦渊脸上沾满灰尘,在大战过后的地面焦急找寻着什么。
这位仙乐府未来的中流砥柱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去捞他。
就算只能捞到破碎的血肉和衣物,任何东西都好,他都要去尽可能地找到张竞择的痕迹。
最好……是能找到那顶渔夫帽和『道情筒』。
秦渊喘着粗气在战场地面上急速闪动,每到一处便停下来细细感应。
召唤出来的九个夔偶也在地面四处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
秦渊眸中一亮,双眉骤扬,迅速飞身去到一块巨石旁边。
他抬手一拳将巨石轰碎,俯下身从石堆之中抽出一根长条圆柱状的物体。
那是一个……渔鼓。
秦渊看到这个熟悉的物体,眸色黯然,心中五味杂陈。
他抚摸着冰凉的渔鼓表面,与张竞择斗嘴、共同修炼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走……我带你回甸盂湖……”
轻声呢喃后,秦渊以元力控制『道情筒』往后方飞去。
然而,才刚飞出去不到百米,秦渊骤然停了下来。
他回身望向通体泛着淡淡元力光芒的渔鼓,表情逐渐震惊。
只因他此刻明显感觉到,『道情筒』正在疯狂吸收自己的元力,并且在进行转化,颜色逐渐变成了橄榄色!
在秦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渔鼓周围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形轮廓,血肉、骨骼、经脉、毛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
几十秒过后,一个怀抱『道情筒』,呈婴儿睡姿状的张竞择竟然安详悬浮在空中!
秦渊早已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滑落下来,呆若木鸡。
而此时的张竞择缓缓张开双眼,像是从襁褓中刚睡醒的宝宝,似乎一时间接受不了外界阳光的刺激,好一会儿才适应。
他环顾四周,满脑袋都是问号。
这是哪?发生了什么?我是谁?
眼前这个戴眼镜的憨批是谁?
秦渊见到复活的张竞择,再难抑制激动的情绪,飞身上前,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位自己的好兄弟。
张竞择却猛地一激灵,本能地施展逍遥游躲到一旁,惊慌大喊:
“我去你个死基佬!莫挨老子!”
秦渊眼眶湿润,笑中带泪道:
“你不记得我了?”
张竞择双眸中充满茫然,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渊。
这死基佬是谁?
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好像认识我?
不过……我他么是谁?
噢,我是张竞择。
这个家伙怎么越看越面熟,嘶……
随着开机时间结束,张竞择那疑惑的眼神渐渐清澈,终于兴奋地喊出了声。
“渊啊!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