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声音,压抑着几许激动和复杂,萦绕在崩塌的山门之间。
烟尘弥漫。
聂长卿缓步而行,杀猪刀悬在他的身侧,安静的飘浮。
山上的风,吹动他的白衫猎猎,以及幽黑发丝。
远处,一位小道童满脸惊恐,惊慌失措的往道宗观内跑去。
聂长卿倒是没有对小道童出手,只是安静的举目眺望,阳光撕裂了云层,从天穹洒下,金光闪闪,照耀着道宗的古老阶梯。
聂长卿没有止步,继续行走,来到了道宗镌刻着“止心观”三字的石质牌坊前。
牌坊后,便是道宗的练武场,一片大坪,在这儿诞生了不少传奇武人。
曾经的聂长卿,也在大坪上挥汗如雨。
聂长卿一步一步迈入其中。
却见,大坪上,早已经有数百道士盘坐着。
他们或是盘坐青石,或是端坐松柏之下,或是与阴翳处观望着聂长卿。
有人对聂长卿流『露』出了不屑之『色』。
也有人对聂长卿,表『露』复杂情绪。
对于聂长卿,道宗门徒都不会感到陌生,毕竟,当年那件事,影响轰轰烈烈,也是道宗内,少有的可以与李三岁身上发生的事情所媲美的谈资。
“他居然还敢回来”
“韩连笑师兄是不是死在了他的手中这等心狠手辣之辈,当年就该一剑杀之。”
“做出那等苟且之事,还敢大张旗鼓上道宗,当真是不要脸”
一位位道士看着聂长卿,冷笑不已,语气或嫉妒,或冷漠。
在一株老迈的苍松之下,有一位老道闭目端坐,在老道身边,还有数位年迈的道士,有的淡漠,有的冷冽,有的怒目
直视聂长卿。
大坪上,骤然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只剩下聂长卿沉稳的脚步声在萦绕着。
“诸位,好久不见。”
聂长卿白衫猎猎,徐徐道。
没有人回答他。
盘坐在苍松下的老道睁开了眼,视线落在了聂长卿的身上。
忽然便是笑了。
他从宽厚袖子中取出了一封撕的七零八落的信,抛了出来,一股气劲缠绕,居然让柔软的信纸,飞驰向了聂长卿。
聂长卿抬手举重若轻的接下了信。
看着写给妻子的信,被撕的稀碎,聂长卿胡子拉碴的嘴唇嗫嚅了一番,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果然,还是公子说的对。
想要讲道理,就得先将这些人打服。
按公子的脾气。
打服了,道理什么的,就很好讲了。
北洛,湖心岛。
陆番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痒,仿佛有人在暗自念叨他。
『揉』了『揉』鼻子,陆番拎起青铜酒杯,饮了一口酒,酸涩酒味涌入口腔中,在口中百转千回。
“小倪,唤凝昭上来。”
陆番道。
“喏。”
倪玉口中塞着颗丹『药』,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尔后便像一阵风,跑下了楼阁。
陆番则是视线落在灵压棋盘上,想要看一看秘境中的情况。
北洛湖的水平线上,太阳跃出了浓郁云层,洒下千般光华,像是拉开的金『色』帘幕。
似乎想到了什么。
陆番心神一动,眼前的画面顿时一变。
跨越遥远距离,落在了一座巍峨险峻的山上。
山上有座观,观前有道士。
“老聂上道宗了啊。”
陆番一笑,饮了一口酒。
很快,凝昭白裙翩然,来到了陆番身前,微微欠身。
“公子”
陆番观望着道宗上的情况,另一边对凝昭说道“去龙门秘境中走走,争取突破到体藏,这一次若是未能突破体藏,或许就要彻底落后”
陆番道。
凝昭一怔,尔后目光变得锋锐和凝重,她咬着丰润的红唇,坚定道
“奴婢定不负公子的期望。”
“去吧。”
陆番摆了摆手。
凝昭转身下了白玉京楼阁。
远处,正在泡茶的吕木对和吕洞玄不由望了过来。
凝昭迈出步伐,居然踏上了北洛湖,湖中有旋涡,一扇龙门悬浮。
吕木对其实内心很好奇,他很想去探查一番。
可是,陆番不曾开口,他不敢擅自进入。
景越看着身躯逐渐消失在龙门中的凝昭,深吸了一口气。
蓦地。
他的耳畔,有陆番淡淡的声音飘扬而起。
“你也去龙门闯闯吧”
景越闻言,面『色』顿时一喜。
龙门乃是仙人布置的秘境,秘境中有仙缘,若是能够得到巨大仙缘,他景越的实力定会提升,逃跑的时候,就能跑的更快了
“多谢公子”
景越满脸欢喜。
尔后,转身便龙门而去。
不过,想了想,又奔向了倪玉,『舔』着脸讨要了聚气丹。
倪玉倒也慷慨,给了他两粒。
楼阁上。
陆番不再观望这些,他一边酌酒,一边观望道宗之上的事情。
聂长卿心中有心结,这个心结憋了五年。
对于陆番而言,心结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心结不除,聂长卿很难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因而,陆番让聂长卿走一趟道宗,破心结。
“道宗”
陆番嘴角一挑,倚靠着朱红『色』的雕花木栏,轻轻一笑。
“这信,谁撕的”
聂长卿平淡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大坪之上。
“乃老道撕的又如何”
苍松下盘坐的老道,道。
杀猪刀悬在了聂长卿的身前,他抓住了刀柄,刀身直指老道
聂长卿的眼眸逐渐转化为了冷意“不如何,你撕我信,我便斩你撕信的手。”
“放肆”
老道震怒。
一掌拍在了苍松树身上,震落松针飘摇。
周围的道士也是震怒发声,“猖狂”
聂长卿笑了笑,却没有说太多,只是又开始徐徐迈步,缓缓的走向老道,杀猪刀垂下。
大坪之上,青衫翻飞。
有六道身影飘然而落,挡在了聂长卿的身前。
“老十,退走吧,退走,我等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位青衫道人情绪复杂的开口。
“老十,看在当年你我共同习武的份上退吧。”
“今时不同往日,你虽有仙缘,但如今得仙缘也垂青道宗你杠不过的。”
几位道人也皆是开口。
“走我看谁敢让他走诸子闭关今日道宗诸弟子皆听我安排”
老道冷冷道。
“留下他”
“道宗弟子布阵”
老道挥手道。
“喏”
大坪之上,诸多青衫道人纷纷迈步行走,按照不同的方位端坐而下。
每一位青衫道人皆是合掌,迸发出了气血。
这些气血,按照不同方位的牵引,仿佛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密布整个大坪,散发着让人压抑的气息。
嗯
湖心岛,楼阁上的陆番眉宇忽然一挑。
道宗诸多弟子的此举,让他流『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是阵法”
这还是陆番第一次见到阵法,不愧是传承了上千年的道宗,果然还是有些底蕴的。
而且,阵法
倒是也给了陆番一些灵感。
道宗之上。
聂长卿发丝猎猎。
看着拦在他身前的六人。
曾经的他为道宗第十,而这六人,便是道宗第三、第四到第八。
道宗第九位韩连笑,在北洛城就死了,死的很安详。
“诸位,我聂长卿只不过想求一个小家团聚,为何要这般拦我”
“五年了”
“我该接我的妻子回家了。”
聂长卿道。
拦在他身前的六人却只能叹了口气。
“莫要废话上拿下这孽徒”
苍松之下,老道爆喝。
道宗诸多道士气血所汇聚而成的阵法压迫力,陡然垂落在聂长卿的身上。
轰
隐隐之间,碎石跳动。
拦住聂长卿的六人皆是扬起了手中的武器,有刀,有枪,有弓
聂长卿感受着身上的压迫感。
笑了笑。
道宗依然是道宗,可他却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他了。
聂长卿抓着杀猪刀。
徐徐迈出了一步。
“仙缘”
“我为白玉京门徒,便是最大的仙缘。”
聂长卿的声音萦绕开来,响彻大坪。
仿佛雷霆落下,骤然爆响。
聂长卿的白衫猎猎飘扬,发丝也纷飞而起,目光如炬。
只是刹那间,原本犹如翩然书生的聂长卿。
变成了从尸山血海中行走而出的绝世凶人。
一缕缕淡蓝『色』的灵气在他的身躯周围缠绕。
灵压释放
轰
道宗大阵所形成的压迫,却是被聂长卿给面不改『色』的尽数扛了下来。
狂风在大坪上大作。
聂长卿一步一步行走,走到了道宗杰出的六位弟子之前。
无形的灵压释放在他的周身。
让六位道宗门徒在他的灵压下,身躯颤抖。
终于
道宗第八扛不住了,因为修为最弱,所以,跪的也最快
膝盖砸在大坪青砖上的声响,犹如暮鼓晨钟。
一位背负长弓的青衫道人,艰难的取下了背后的长弓,搭上锋锐的箭矢,抖动不已的瞄准了聂长卿。
道宗第三,苗任雨,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咻
箭,『射』出。
高速旋转,带着可怕的穿透力。
然而,聂长卿不躲不避,仍旧迈步前行。
箭矢在接近聂长卿方寸之距的时候,便止住了,分毫难进,仿佛被无形壁障所阻拦。
聂长卿徐徐抬起手,屈指在箭矢上一弹。
箭歪了。
调转了箭头,却是瞄准了那盘坐在苍松下,青石山的老道。
箭恢复了速度,爆『射』了出去,差之毫厘的掠过苗任雨的脸颊,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缕血痕。
箭矢甩着尾羽。
仿佛撕裂黑夜的雷霆,带着音啸,直『逼』老道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