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报纸长篇累牍的宣传,巴麦尊遇刺的消息迅速成了英国佬的公共事件!
在很多连大清国地处何方都不知道的英国佬眼里,遥远的中国人迅速变成了长着锯齿獠牙的怪兽。
于是出兵大清国给悲壮的英雄巴麦尊复仇的声音瞬间甚嚣尘上,去医院等候探望巴麦尊的民众更是排起了长龙。
到底支撑不支撑巴麦尊的计划在托利党人内部也差生了严重分歧。
“大清国做得太过分了,看来咱们必须通过巴麦尊的出兵计划了。”
格莱斯顿冷笑了一声说:“这事情发生的太蹊跷,我猜测这不过是狡猾的巴麦尊玩得苦肉计而已!”
“别管此事是真是假,群情激奋,如果我们再不支撑他的计划,那么下次的大选我们继续处于不利的位置。”
格莱斯顿点了点头,他之所以竭力抗议巴麦尊出兵大清国并不是出于公义,托利党在这次抗议中到底能取得什么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必须将水搅浑,不能让辉格党太舒服了!”
“如何将水搅浑?”
“想办法搞定支持咱们的报纸,让他们报告此事背后有惊天的阴谋。”
“可是咱们没有证据呀?”
“报纸不是法院,他们才不需要证据,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信口开河,只要能吸引眼球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好,我马上去找办。”
很快风头便转了过来,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变了。
“那么多侍卫为什么不生擒活捉刺客?然后再审判,所以其中必有蹊跷。”
“对,对,打死了刺客,此事便死无对证了。内阁里尽是演技高超的演员,他们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做不出来?”
在民众的议论声中,很快便到了第三天议会投票表决的时间,巴麦尊不顾身体虚弱坚持要求再次去议会,最后,他身体裹缠得如同木乃伊一样被抬到了议会里,这无异于给他平添了几分悲壮气息,更要命的是这次他还带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维多利亚女王也到了。
巴麦尊冲着议员们说:“先生们,今天务必要系好你们的鞋带,因为尊贵的维多利亚女王到了。”
错愕的议员们站起身来迎接尊贵的女王,年轻的维多利亚进入议会大厅,她的身体瘦成一道闪电。
女王刚刚失恋!前阵子她遇到帅气的俄国皇太子,从此以后便春心荡漾,情不自禁地迷上了俄国皇太子,满脑子都想着以身相许,和俊俏的皇太子共度良宵。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俄国皇太子似乎也瞧不上她,金鱼眼加满脸的雀斑,单纯论容貌,维多利亚女王确实处于及格线以下,当她将苦闷说给老迈的首相,让他尽力成全,可是首相又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莫说俄国皇太子无意,即便是有意这段姻缘也不能结,因为这有损大英帝国的利益。
童话般的美梦就这么破灭了,青春年少的女王很郁闷,她满腔子的火气需要发泄。
女王这次是有备而来,瞪着金鱼眼要和格莱斯顿单挑。
“先生,大清国犯下了滔天罪行,限制了英国商人的自由,焚毁了他们的鸦片,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竟然雇人来行刺巴麦尊先生。”
格莱斯顿站起来说:“女王陛下,刺客已死,恐怕此事死无对证了,谁敢保证这次行刺不是因为伦敦的贵妇们引发的桃色事件。”
他说到这里以后,歪着脑袋看了看不远处半死不活的巴麦尊。
“刺客是从大清国回来的!”
“单凭此就能判断此事与大清国有关?在大清国的英国商人都是辉格党的支持者,不排除这是他们自编自导的苦肉计!”
旁边的巴麦尊扯着嗓子骂道:“格莱斯顿,你再胡编乱造,小心我去法官那里告你这个小王八蛋。”
女王眨巴眨巴金鱼眼说:“这位绅士,这次出兵大清国不仅是为英国商人出气,也是为了大清国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鸦片是药物,大清国百姓离不开上帝赐予人类的这种神奇物质,大清国朝廷有何权利干涉人民的选择?”
格拉斯顿撇了撇嘴,轻蔑地说:“女王陛下错了,大清国行事自然有他们的标准,比如大清国的女人是不能当国王的,但是大清国的皇帝并没有因为英国国王是女的就要驾着战舰来推翻尊贵的女王,所以我们应该尊重各国的标准。”
维多利亚听到这里,白脸变成赤红色,两个眼珠子差点鼓了出来,她冲着格拉斯顿说:“先生,你在侮辱我?”
“对不起,女王陛下,我只是说一个浅显不过的道理。”
“大清国皇上已经下旨将我们的人赶出了广州。”
“中国是个主权国家,他们完全有权利这么做不是吗?”
“如果我们的人到了澳门,他们还有权利这么做吗?”
格莱斯顿顿了顿说:“澳门是葡萄牙的租借地,如果他们再刻意刁难,那确实过火了。”
女王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格兰斯顿说:“先生,你看看吧。这是义律先生送来的信,大清国已经向咱们宣战了。”
格拉斯顿有些惊讶,他从女王手里接过信件。
信是义律写来的,义律在信里边说虎门销烟之后,林则徐下令将他们赶了广州,他们只能全部撤到了澳门,可是很快林则徐又威胁葡萄牙总领事将他们赶出了澳门。
女王叹了口气说:“如今我们的同胞如同孤魂一样游荡在海面上。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我大英帝国的臣民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侮辱?”
议会里一片沉寂。
格莱斯顿看完信,皱着眉头说:“女王陛下,林则徐驱赶咱们的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义律在信中说他们在澳门等待的时候,几个英国水手到了香港尖沙咀,打算到岛上取淡水时与当地的一个叫林维喜的年轻人发生了冲突,几个喝醉了的英国人趁着酒劲,把林维喜给打了个重伤,结果重伤不愈,当天晚上就死掉了。
格拉斯顿看完以后说:“女王陛下,这次事端还是咱们的英国水手引起来的。他们打死了人,理应得到大清国的惩罚,可是义律却死活不肯交出凶手,难怪大清的钦差将他们尽数赶走。”
维多利亚转过头来对其他正襟危坐的议员们说:“先生们,我们的水手喝醉犯了错误理应得到严惩,那位死去的林维喜先生的遗孀也得到了丰厚的补偿款,她也答应不再追究水手的责任,而且义律先生也组织了几位可敬的绅士对行凶者依照大英帝国的法律做出了审判,这事已经平息了,可是大清衙门还是不依不饶。”
格兰斯顿说道:“女王陛下,我们的臣民在中国犯了罪,依照中国的法律接受惩罚难道有什么不妥吗?难道别的国家的子民在咱们这里胡作非为不用付出代价吗?”
旁边也有人随身附和着,剩下的人都把眼睛对准了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喘了口气说:“先生,那几位打死的水手是醉酒行凶,酒精麻醉了他们的头脑,他们才失手打死人,是不是误伤必须要求他们偿命?”
围坐着的议员们不吭声了。
紧接着维多利亚又说道:“格兰斯顿先生,你了解中国的法律吗?”
格兰斯顿摇了摇头。
维多利亚接着说:“先生们,中国人有部《大清律例》,依照里面的规定,我们的臣民要接受死刑。他们的法律有凌迟、腰斩,抽肠,断椎之类的酷刑,这是何等的野蛮?如果义律先生把过失伤人的水手交给他们,他们最后会被慢慢折磨死。上帝呀,这太残酷了!”
议员们开始议论纷纷。
说到这里,维多利亚抬起胳膊试了试眼角噙着的泪水说:“先生们,你们难道忍心让我们的同胞接受这样的酷刑?”
议员们开始交头接耳地商量,他们实在不愿意再往楚楚可怜的女王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到了投票的环节,衣冠楚楚的议员们皱着眉头填完自己的票,然后把票交到须发皆白的议长手里。
一番忙碌地清点以后,议长庄严地告诉宣布投票结果:271:262,支持主张出兵中国的议员站了多数。
听到这个消息,巴麦尊忍不住振臂高呼,维多利亚的金鱼眼露出了得意之色,而格兰斯顿则沮丧地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