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布低声问张喜说:“喜子,接下来怎么办?”
“大人应该继续赏赐那几个渔民,而且还要加倍赏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一来便会有更多的百姓参与此事,咱们手里的战俘越多,跟英国佬的头目谈判时底气也就越足。”
伊里布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送信的人说:“你领着那几个渔民领赏,对,还要给他们双倍的赏钱!”
送信的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大人还应该善待这些英国佬?”
“哼,这些蛮夷侵犯天朝,攻城略地,伤我大清百姓,我不下令杀他们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大人,小人斗胆说一句,如果关在大牢里的英国战俘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他们的头目一定会怀恨在心,到时候会把帐记在大人的头上,战俘换失地的计划一旦有什么纰漏,那样就更麻烦了。”
伊里布觉着张喜的话颇有几分道理,便传来下去善待关在大牢里的英国佬,不得乱用刑罚,而且要让他们吃饱穿暖,用过刑的赶快让郎中们治伤。
正说着话,一个肥头大耳的把总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报……报告大人,天大的好消息!英国佬的一艘船在长江口翻了,船上的洋鬼子一半喂了鱼,剩余的全部让水师给活捉了。”
伊里布听到这消息,腾地站起身来,问胖把总说:“一共抓了多少个洋鬼子?”
“印度红头阿三和英国佬加起来一共二十九个,其中还要个洋女人。”
“还有洋女人?”
“不错,这个洋女人可不简单,听说是英国女王的妹妹。”
伊里布听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
“英国女王的妹妹?那可就是公主啦!哼哼,有英国的公主在手,还何愁收不回来小小的定海!”
伊里布想到这里,拍了拍张喜的肩膀说:“喜子,这真是天助我也。走,跟我去瞧瞧这些被抓的蛮夷去。”
伊里布坐着轿子赶奔镇海城外。
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将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官差们一顿棍棒将挡了钦差大人去路的人赶跑,伊里布的轿子这才出了城门。
伊里布下了轿子,远远地看见被捆成一串的几十个洋人,这些人都满身的泥水,个个惊慌失措惶惶不安。
除了少数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英国佬,剩余的多数都是缠着红头的印度人,而且伊里布也看见了那个蜷缩在中间的洋女人。
带兵的守备看见伊里布过来,慌忙迎了过去。
“刘守备,这次你立了奇功一件,我马上禀报皇上,到时候道光爷一定会重重赏你。”
“哈哈,这都是托皇上的洪福,还有钦差大臣指挥有方!大人,咱们该如何处置这些洋人?要不要杀几个英国佬振振咱们的军威?卑职觉着要杀就先杀这个洋女人,听说她是英国女王的妹妹。”
伊里布摇了摇头说:“刘守备,这些洋人不能杀,那个女的更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有盛情款待他们。”
刘守备听到这里,顿时晕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留着他们还有重用。”
就这样,刘守备指挥着兵丁将战俘们押回到了镇海城。战俘们虽然被关进了大牢,非但没有用刑,而且好吃好喝好招待,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对这些漂洋过海整天生活在轮船上的英国佬来说,此时的镇海监狱简直如同天堂一般。
手里有了如此厚重的筹码,伊里布悬着的心落了地:“手里有了这几十个洋鬼子,我便可以跟英国佬讨价还价,收回定海指日可待了。娘的,这下我就不用怕英国佬的。”
伊里布顿时文思如泉涌,下笔犹如走龙蛇,一气呵成给定海的英国头子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封万言书。
万言书写成以后,他先闭气凝神读了几遍,最后得意的笑了笑。
张喜看着伊里布笑着笑着,脸一会又慢慢僵住了。
张喜慌忙凑到伊里布跟前问道:“大人,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送这份照会?”
伊里布点了点头。
“唉,这些官员全部是酒囊饭袋,关键的时候指望不得。”
张喜想了想说:“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小人愿意去送照会。”
“喜子,你不怕英国佬扣留你?”
“大人放心,英国佬不敢将我如何,我这次去绝对不辱使命。”
张喜胸脯拍得山响。
“喜子,那就辛苦你一趟吧。”
“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哪怕定海城是龙潭虎穴,我张喜也要去闯一闯。”
伊里布看看张喜穿的皂衣戴的小帽说:“好,但是你这套行头还差点,待会我给你弄个顶戴,搞套官服,以朝廷六品官的身份去定海。你放心,一旦定海收回来你便立了奇功一件,这套官服就不用脱下来了。”
“大人,您千万别那样,还是那句话我伺候在您老身边已经很知足了。”
第二天一早,张喜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伊里布给他找来的崭新行头,尽管伊里布定制的最小的尺码,但是他身材矮小,叠起来的三块豆腐一般高,这套小号的官服罩在他身上还是松松垮垮。
顾不了那么多了,张喜戴上顶戴,整理整理官服,然后找了两个胆大的绿营兵,上了小船摇着撸奔着定海城去了。
张喜大摇大摆地在定海城外下了船,然后连说带比划地让守城兵进去送信。
英国兵呜哩哇啦地说洋话,张喜则是一口的天津腔调,谁也听不懂谁,双方都急头白脸的时候,恰好伯麦的通事的经过。
英国兵如同捞到救命稻草一样将通事给拉住,让他帮忙给翻译。
伯麦的通事也是英国佬,他和郭士立一样,常年偷偷摸摸地在大清国南方各地传教,因为郭士立不在,所以请他来临时当翻译。
通事倒是能说南方话,但是却听不懂张喜的天津腔,而张喜听着这个洋通事的汉语跟英国兵的鸟语压根没啥区别。
虽然都听着对方费劲,但是连说带比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通事总算连蒙带猜地明白了张喜来定海的目的。
通事擦了把脑门子上流出来的汗,接过张喜递给他的照会,慌慌张张地进去给伯麦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