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秉鉴气晕了,他没好气地对老白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犹豫些什么!”
老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掌柜的,您还是另请高明吧,你这份差事我做不下去了!”
老白这句话说得绵软无力,但是在伍秉鉴听起来却成了晴天霹雳!
老白跟随了伍秉鉴二十多年,对他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再加上他谨小慎微,办事利索,所以深得伍秉鉴的信任,世界虽大,恐怕伍秉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象老白一样值得信任的人,一旦失去了老白,他便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
伍秉鉴吃惊地看了看老白,然后问道:“老白,你我虽然名为主仆,但是我伍某却始终将你视为兄弟,我自觉这二十年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千万别生气,刚才是我气晕了才说了混账话。”
既然话说开了,老白便没有了顾虑,他索性正色说道:“掌柜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从前别管是杀人放火,只要您老一句话,我老白立马就去办眼睛都不眨,那些终归是生意场上私人之间的争斗,但是您老这次私交英国佬引狼入室,让无数百姓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老白实在看不下了。”
伍秉鉴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老白,我知道你是忠义之人,如果不是衙门逼得我走投无路,当初我也不会犯这样的糊涂,时至今日我也是追悔莫及呀。”
“掌柜的,我老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投敌卖国要让子孙后代背负数辈的骂名,如果我再跟您混下去,我老白实在是活着愧对后辈,死后愧对祖宗呀。”
老白说完以后,转身准备离开,伍秉鉴慌忙拉住他说:“老白,如今我已经大梦初醒追悔莫及,你还是留下来吧。”
老白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刀疤钱忽然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跌跌撞撞地进了屋,扑通一声跪倒在伍秉鉴跟前,不停地磕头说:“掌柜的,大事不好!!”
伍秉鉴定睛一看,看见刀疤钱左边衣服袖子的袖管空荡荡的,他吓了一跳,慌忙问道:“老钱,你不在澳门好好陪大少爷养伤,你怎么跑回来了?你的那条胳膊咋了?”
刀疤钱凄惨地笑了笑说:“胳膊被海盗头子大头羊的手下砍掉了。”他接着磕头说:“掌柜的,都是我没用,稍微一没留神,让海盗将大少爷给掠走了!”
伍秉鉴听到这里,身体晃了晃,紧接着一脑袋栽在地上人事不省了。老白和刀疤钱慌忙捶胸敲背掐人中,折腾了半天,伍秉鉴总算昏昏沉沉地想过来了。
伍秉鉴醒过来以后,两眼如同犯了魔怔一样,他拉住老白的手,然后又望了望刀疤钱,嘴里胡乱问道:“我这是在哪里?这里是人家还是地狱?我遇见那个被淹死的伙计了,魏胡子全家都在追着我索命,那个冒充钦差大臣的大茶壶手里拎着降魔杵要收了我,这都是报应呀……”
伍秉鉴如同精神病院里病人一样自己唠叨了半天,过了半天他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老钱,大少爷一直待在澳门城里,他怎么无端会被海盗给捉去?”
“掌柜的,我和大少爷刚到了澳门便被海盗给盯上了。”
“你打听清楚了没有,劫持他的海盗到底什么来头?”
刀疤钱点了点头说:“掌柜的,你还记得你吩咐我请的那两个杀手吗?”
伍秉鉴想起那两个人来了!那是自己要除掉赵神枪,便吩咐刀疤钱从澳门请了两个善使洋枪的杀手。
那两个洋犊子牛皮吹破天,自己给了他们一万两银子,满以为他们轻轻松松便能干掉赵神枪,结果这两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杀了赵神枪,其中模样长得俊俏的那个杀手还被赵神枪打瞎了眼睛。
照理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杀手的没得手,主家不找你退酬金已经吃了暗亏,可是没想到这两个海盗的逻辑异于常人,事儿没办成不退银子倒也罢了,竟然还死乞白赖地要银子补偿。
伍秉鉴当时一怒之下没搭理他们,他还记得这两个家伙临走前威胁自己说走着瞧,他当时没有往心里去,难道是这两个不讲理的杀手真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劫持了?
“难道是那两个劫匪劫持了大少爷?”
刀疤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这些人不好对付,我先把少爷先安顿到教会医院里,然后便摆酒请他们的头领大头羊吃饭,大头羊倒是赏给我几分薄面,宴席之间他说准备起兵造反,所以需要银子买洋枪买战船,他早就听说您老家财万贯,一直想拿您老开刀了。”
伍秉鉴恨恨地说:“我辛辛苦苦地挣点银子,想不到各路神仙都惦记着!”
刀疤钱接着说:“开始大头羊那厮说什么也不愿意放过大少爷,最后好歹给了我几分薄面,说只要大少爷不出医院的门便不难为大少爷,只要大少爷胆敢离开半步,他们便动手。我回到医院,再三告诉大少爷不能离开医院半步,但是大少爷压根不往心里去。”
伍秉鉴恨恨地骂道:“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
刀疤钱赶快替伍大少爷开脱道:“掌柜的,这事儿也怪不得大少爷,他整天养尊处优,哪里见识过江湖的险恶,唉,要怪也只能怪大头羊等人太过狡诈了。”
“老钱,长话短说,他们到底如何将大少爷掠走的?”
刀疤钱看了眼伍秉鉴,顿了顿说:“前两天,后来医院里来了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姑娘,这个姑娘一身修女打扮,起初我以为是医院的看护,出事以后才知道她是大头羊的姘头,这个贼娘儿们化妆而成修女就是为了引大少爷上钩。”
伍秉鉴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七分,知子莫若父,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他这几个宝贝儿子个个是色中饿鬼。
“我后来就这女子行迹诡异,便旁敲侧击地提醒大少爷,大少爷起初还能敷衍我几句,可是后来脾气越来越大,我再劝他说反倒骂我多事,一个被叛过死刑的臭海盗有和资格冲着他指手画脚,我一时气愤便有着他胡来,没想到他日落时离开,直到半夜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