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佬半夜三更突然炮轰广州城,这下子将城中的百姓吓坏了!
很多百姓慌慌张张地躲到越秀山下,但是等天亮了以后,眼睛尖的人回头看见了越秀山顶上插着的英国米字旗以后,知道英国佬已经南北夹击,广州被英国佬包了饺子了。
群芳楼乱了,龅牙忠早早的收拾好行李,死乞白赖地跟阿九讨要没有结清的薪水,准备拿了钱马上逃离广州城了。
阿九见外面街上乱成了一锅粥,群芳楼里的姑娘更是个个花容失色,她也担心广州城保不住了,便恳请龅牙忠说:“阿忠,咱们这里这么多姑娘,你撒腿跑了,她们怎么办?你还是暂且留下,等她们都逃走以后你再走也不迟。”
龅牙忠听到这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九姑娘,这样的好事你还是留个傻蛋吧!我可能不愿为了当好人把命搭进去!”
阿九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一边催促着姑娘赶快收拾东西,一边上楼去给龅牙忠取银子!
白胡子老乔背着手踱着四方步跑了进来,进了院子打了个哈哈说:“九姑娘,不用收拾东西了,靖逆大将军已经命人在城门口挂起来白旗了。”
龅牙忠顿时来了兴致,凑到他跟前说:“老乔,挂白旗有什么用?白旗比他奶奶的马桶还厉害?”
“你个怂货,是不是姑娘们的洗脚水把你这个猪头喝晕乎了?这是西洋人的规矩,打仗打不过便主动挂出白旗,意思是认栽了。”
龅牙忠捂着嘴说:“这样的话,靖逆大将军不能再叫靖逆大将军了,干脆改成求和大将军得了!”
阿九转身回来,长舒了口气说:“别管他亲娘的什么狗屁将军,都光有吓人呼啦的名头,真若是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草包。杨老将军和靖逆大将军不光打仗不行,气节上竟然还不如定海城的那个七品知县,定海城失守以后人家宁愿投海自尽也不找英国佬讲和。”
“哈哈,九姑娘说得在理,这帮怂货玩马桶阵,玩火烧敌船,最后竟然一地鸡毛,真是丢人现眼。”
“大清朝的男人都完蛋了换成姑奶奶我带兵也别他们强!”
龅牙忠赶紧点头哈腰地恭维阿九说:“那是必须的,只要咱们九姑娘换身戎装那就是穆桂英在世梁红玉重生!”
阿九白了他一眼说:“阿忠,你不走了?我这就上楼取欠你的银子。”
龅牙忠的脸顿时红了,他赶紧将抓在手里的行李丢到一边,臊眉耷眼地给阿九道歉说:“九姑娘,我罪该万死,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阿忠,我暂且将你留下,但是咱们丑话说到前头,以后你再敢做出这种不义之事来,就别怪九姑娘我无情无义了!”
龅牙忠见阿九没敢自己走,赶紧丢下行李忙活去了。
再说说广州知府余保纯,这个人别无所长,唯一的长处便是嘴皮子利索,前几天便是他收了怡良的吩咐假惺惺地与义律等人和谈,如今真到了和谈的时候,他的长处便派上用场了。
他担心英国佬脑子一热会继续攻城,慌忙命各城门都扯了两丈长一丈宽的白布,然后用长长的竹竿挑在城门口。
余保纯带着懂洋话的通事出了城门,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决定先去越秀山顶的四方炮台。
那个地方最危险,刚才就是从那里射过来的一颗炮弹将靖逆大将军吓了个半死。
还没等到他气喘吁吁地爬到炮台上,他便听见英国陆军司令郭富正大声嚷嚷着:“快点,准备充足弹药,待会把广州城炸个粉碎。”
余保纯提心吊胆地跟着通事到了炮台上,通事凑到郭富跟前恭恭敬敬地施礼说:“见过洋大人,我等受靖逆大将军的委托来谈判。”
郭富看了他一眼说:“滚回去,让那位靖逆大将军亲自过来谈。”
通事还想辩解两句,被郭富跟前的卫兵挥舞着洋枪给赶走了。
余保纯见状,赶紧一溜烟跑城里去了。
“大将军,英国佬嫌我人微言轻,把我赶回来了,指名道姓地让你亲自去谈。”
“放屁,那群脏兮兮的洋鬼子有什么资格见我。”
奕山其实是不敢去,但是他努力装出一副不屑去的模样。
余保纯说:“大将军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不是赌气的时候,就算是为了广州百姓也得去跟洋人见上一面。。”
奕山咳嗽了一声说:“输赢倒无所谓,咱得考虑广州城百姓的安危不是?”
奕山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捂住砰砰跳的心脏,鼓掌叫好,纷纷嚷嚷着说:“大将军说得真好,如今广州城的百姓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谁跟跟百姓为敌,谁就是狼心狗肺。”
说完以后,他们心里都暗自庆幸:“只要谈判,英国佬就不会攻城。只要英国佬不攻城,自己的高宅华舍,万贯家财,成群妻妾就保住了。赶紧谈判吧!”
奕山扫了众人一眼说:“各位,跟英国佬和谈没问题,但是这事怎么给我皇叔交代?我可是顶着靖逆大将军的名头来的,不能干抚远大将军的活。”
众人纷纷说:“大将军,到时候我们替你兜着底,京城离广州万里之遥,咱们合起伙来将皇上蒙过去不就得了。”
奕山这才点点头说:“咱可说好了,万一哪天我皇叔追查起来,谁也不能当孬种。”
众人一拍结合,商量着给英国佬谈判的事情。
广州巡抚余保纯说:“大将军,我老余跟洋鬼子打过交道。义律在咱们这里住了六七年,性情还算随和,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
奕山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赶紧说:“老余,你赶紧去找义律,如果和谈成功,你老余居功至伟,我转着圈也得想办法在我皇叔举荐你。快点去吧。”
余保纯这次多了个心眼,他先是让通事去敌营打探义律在什么地方,省得再遇到郭富那样的瘟神一样,弄的自己灰头土脸的。
通事很快便打听清楚了,陆军司令郭富守在越秀山四方炮台,代理总司令义律和海军司令伯麦现在在城南的商馆区住着呢。
余保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以前都是对这帮洋鬼子指手画脚,爱答不理,如今突然降低了身价,低三下气地求洋人,他一时觉得适应不过来。
他远远地看见义律正坐在商馆前的广场上,嘴里叼着香槟,不时端起身边桌子上的香槟酒,悠闲地呷一口。
他正琢磨着跟义律开口说话,义律远远地扭头看见他,冲着他扬了扬手,然后吆喝着说:“嗨,余大人,这次可是诚心诚意来谈判的?”
听见义律说话了,余保纯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他讪笑着走到义律跟前说:“我们一直是诚心诚意的。”
义律冷笑了一声说:“余大人,如果你们一直诚心诚意,我们就不会炮轰广州城了!”
义律吩咐人给余保纯搬了把椅子坐下,又给他倒满了一杯香槟酒。
余保纯说:“义律先生,我是受奕山将军的委托来跟您商量退兵的事,当然,也是为了城中的百姓。”
义律呷了口酒,然后说:“余大人,你们这群官老爷真要是为百姓,就赶紧滚出来投降,只要你们大清衙门乖乖地将广州城让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们。”
余保纯说:“这可不行,我们要是把城给了你,京城的皇帝知道了,还不得活剥我们这帮大臣。”
义律冲着身边的一个士兵说:“既然余大人不投降,马上去通知四方炮台的郭富司令官,准备攻城,炮口先对准两广总督府还有奕山住的贡院。”
余保纯听到这里,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赶紧嚷嚷着说:“义律先生,有话好好说。”
义律继续抽雪茄喝香槟,余保纯恨不得喝他的血嚼他的肉敲碎这个王八蛋的骨头,尽管他肚里炸了锅,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可爱的天使模样。
“义律先生,你们提条件吧,我把你的条件转达给奕山先生,他实在不答应,你们再攻城。”
义律对郭士立说:“郭先生,你把我们大英国的条件给他们写下来。”
郭士立慌慌张张地去找来纸笔。义律一边说,他一边写,一边翻译给余保纯听。
义律大嘴巴一张,开出了停战条件:清军全部滚出广州城,到广州城外二百里驻扎,再掏六百万银元的赎城飞,限七天内交清,如期付款后,英军可退出虎门口外。
“义律先生,你们还没有占广州呢,哪里来的赎城费呀?”余保纯抽了把脑门子上的汗水问。
不等义律说话,郭士立就嚷嚷着说话了:“余大人,你何必再纠缠这细节了?如今广州城已经是我们嘴边的肥肉了,想让他们把肉吐出来,不交点银子怎么能行?”
余保纯没敢再辩驳,他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我马上回去禀报给靖逆大将军和怡良大人。”
这时候义律又说道:“我们还要一个条件!”
余保纯的脑袋当时就大了,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你说!”
“听说你们的怡良大人不仅抓了十三行的掌柜而且还抄了他们的家,可有此事?”
余保纯点了点头。
“马上放人,而且必须如数将财产归还给他们,然后马上跟我们恢复贸易,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一条,我们依然会攻城!”
“义律,这是我们大清国内部的事情,你们何必管这么多?”
“因为这关系到我们英国商人的利益。”
余保纯无话可说,只得带着义律的条件回城了。
等余保纯离开以后,义律派人给越秀山四方炮台的陆军司令郭富送了信:停止攻城。
不一会郭富就怒气冲冲地跑来了。
“义律,广州城已经到手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攻城?”
“大英帝国发动战争是为了通商,你把广州城炸平了,还有商人跟我们做贸易吗?”
“我不管你贸易不贸易,我不能眼瞅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郭富,这是命令。”义律扯着嗓子说。
“你等着,我这就给巴麦尊先生写信控告你。”
说完以后,郭富怒气冲冲地走了。
余保纯回到广州城,气喘吁吁地去找奕山回信。
奕山接过来颠地写给他的信,仔细看了两遍,然后将信反倒一边问余保纯说:“英国佬就这些条件?”
余保纯赶紧说:“不错,就是这些。”
奕山松了口气乐了。
“英国佬的胃口倒不大,答应他们的条件。”
“大将军,义律要的六百万咋凑呀?”
“你们都长着榆木脑袋呀?十三行那些掌柜的家产都堆在衙门的银库里,那些金银堆起来如同金山银山一样,咱们从里面取出来六百万银元给英国佬还不是九牛一毛吗?”
余保纯赶紧说:“大将军,义律那个洋鬼子还说必须放了十三行的掌柜,而且还有将抄家的财产如数归还给他们,否则他们不会停止攻城。”
奕山听到这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如果不能从十三行掌柜的身上砸油水,打死他也凑不够六百万银元。
这时候怡良悄悄对他说:“大将军,十三行掌柜的身价都在咱们手里,先拿出六百万给他们。”
“万一他们给义律那个番鬼说起此事呢?”
“十三行的掌柜胆小怕事,英国佬一撤离广州,他们的小命便攥在咱们的手里,他们怕惹麻烦,绝对不敢跟义律提起此事。”
奕山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奕山吩咐余保纯说:“快点的,准备点礼物,先给洋鬼子送一百万当定金,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他们不认账就麻烦了。”
就这样折腾了五六天,到距离义律要求的最后期限还有两天,他们总算是把六百万银元给凑齐了。
义律收到钱后,说话倒也算话,心情复杂地撤离了广州。
英陆军从广州城北越秀山四方炮台一带撤退。一周内,英海陆军全部退出广州地区,然后交还了虎门横档以上的所有炮台,集结于香港。
广州与外国人的贸易也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