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爷听到这里,斜着眼睛看了看香山,然后说:“小哥,只要你相信耶稣的救恩,真诚悔改,承认耶稣和洪教主为救世主,从前的罪孽可以一笔勾销。”
香山赶紧说:“既然如此,我愿意加入拜上帝会。”
“你以后能不能按洪教主的吩咐去行事?”
“我愿意。”
朱八爷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可曾为洪教主准备好礼物?”
这家伙将香山给难住了,他如今一穷二白,身上仅剩的十几枚铜钱和一点碎银子在逃离天地会那帮人的围追堵截的时候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他面露难色,臊眉耷眼地对朱八爷说:“我如今穷得叮当烂响,浑身上下没有分文,拿什么孝敬洪教主呀?”
朱八爷皱着眉头说:“小哥,加入咱们拜上帝会才行,你嚷嚷着入会,让我给你洗礼,可是你却一点诚意也没有。”
“朱八爷,怎么着才叫有诚意?非得给洪教主准备礼物才叫有诚意吗?”
朱八爷点了点头。
香山一下子为了难,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朱八爷看见了别在他腰间的那把匕首。
“小哥,你腰里的这把匕首倒是好东西,不如你将它送给洪教主当见面礼罢了。”
香山白了一眼朱八爷说:“朱八爷,你倒识货,这匕首削铁如泥,这可是京城的大官送给我的礼物,这是我的心爱之物,我岂能将它再送给别人?”
朱八爷听到这里,脸刷拉一下子撂下来了。他嫌香山不够真诚,好东西竟然不拿出来孝敬洪教主,这真是岂有此理!
他刚想动怒,旁边的九月慌忙劝他说:“朱八爷,给教主准备礼物的事儿就别再难为他了。这把匕首乃是他的护身之物,将护身之物孝敬了洪教主,他以后再遇到豺狼虎豹如何应付?正好我家里有顶狐皮帽子,拿那帽子当给洪教主的礼物就是了。”
朱八爷觉着阿九说的有理,便没有再因为礼物的事情与香山为难。
朱八爷恭恭敬敬地从香案上取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递到了香山手里,香山扫了两眼,里面拉拉杂杂地写着一些忏悔之类的话。
香山遵照着朱八爷的吩咐高声朗读一遍,香山读得声情并茂,感情充沛,足以让闻着动容,直听得朱八爷和九月眼泪婆娑。
宣读完毕,香山把忏悔状递给朱八爷。
朱八爷接过来之后,放在香案燃着的灯上面烧掉,使达上帝神鉴,随后宣誓不拜事邪神,不行恶事,而恪守天条。
朱八爷伸出黑炭一样的手指蘸了些碗里的清水,然后在香山手心上画了十字。
朱八爷嘴里念念有词,香山觉得瘆得慌,紧接着他又在香山的额头上画了个十字,香山顿时觉着一股寒气袭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接着,朱八爷把杯子里的水灌到香山头顶上,以洗去过去罪孽,他嘴里唠唠叨叨,念念有词:“洗除罪恶,去旧从新。”
洗礼完后仪式还没有结束,朱八爷还要带着香山到村庄后面的河中沐浴,后面跟着一些人跟着去看热闹。
朱八爷把香山带到村后的河里,让他穿着衣服走下去,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去。最后香山浑身湿透,洗净了满身的罪孽,不会游泳地香山灰溜溜的爬上岸,浑身上下水淋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
跟在后面看热闹的人一片哄笑声,几个老女人更是指手画脚,弄的香山很是郁闷。
这就是香山为了加入拜上帝会说接受的洗礼,事情总是如此,许多伟大仪式的价值和意义往往会因为其参与者的平庸和乱用而大打折扣。
香山加入了拜上帝会,除了接受忏悔和洗礼这些仪式以后,更重要地是要了解洪秀全的神奇经历,这玩意就像佛祖脑袋上面光芒万丈的光圈一样,有了这东西教徒们才会顶礼膜拜。
“香山,你不知道,我们这位洪教主是何等的神奇!”
朱八爷先是以洪秀全少年时代便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牛叉本领开始,然后话语一开,故事便转入洪教主魂游九重天的神奇过往。
朱八爷将洪教主的往事的时候,总是恭恭敬敬,一脸的虔诚……
“洪教主魂游九天之前就如同文曲星转世,妙笔生花,出口成章,能做的一手的锦绣文章。”
香山忍不住挤兑他说:“八爷,你可别扯了,洪教主年过三十了,连个最差劲的秀才都没考上,写得人神共愤的狗屁文章,主考官相不中他,全都是是因为他写得文章太臭,智商低得可以。”
“错,洪教主之所以没中都是因为主考官肉眼凡胎,不识得金玉。”
香山还想跟他争辩,旁边的九月悄悄拧了他一把。
“这一年,洪教主又一次名落孙山,科考黑暗,洪教主屡屡遭受不公,纠结郁闷,结果一病不起,最后连家都回不去了,幸亏上帝派了义士下凡,才将他从广州城带回了老家。”
香山心中暗想:“奶奶的,带洪秀全离开广州的哪里是什么仙人,明明就是二百五赵神枪!”
香山不敢说话,因为听见他插嘴,九月就会使劲拧他的肉,这丫头下手狠,横不得能将肉生生拧下来。
他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听声情并茂的朱八爷将洪秀全的奇异经历讲完。
三月初一这天,洪教主被抬回家以后,气息奄奄,一整天躺在床上做噩梦,他梦见两个阎王爷跟前的黑白两个无常要带着他去地宫里边见阎罗王。洪教主躺在床上,时梦时醒,知道自己快要魂归九天了,赶紧把他爹和两个哥哥叫到床前交代后事。
交代完后世以后,洪教主双目紧闭,身体一动不动。
恍惚之间,洪教主听见屋子外面传来嘈杂之声,接着,一只青龙一只白虎前后引路,后面跟着一只雄壮的公鸡,那只公鸡火红的冠子竖起,金黄色的尾巴象一把散开的羽扇一样。
然后一群吹拉弹唱的人进了屋,他们穿的就像戏台上唱戏的人一样。紧跟着一些身穿黄袍的童子抬着轿子进了屋,红顶黄段子大轿,上面绣满了彩龙云凤。这些童子前发齐着眉毛,后发正好遮住脖颈,长得眉清目秀。
两个小童脚步轻盈地走到洪教主床前,然后轻轻地搀扶着他上了大轿。
这些童子抬着他出了屋门,然后乘祥云驾紫雾,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