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快到了正午,天气酷热,太阳如同火一样从天空倾泄下来,师爷不但不觉着热,反倒觉着两股战战,身上突然一阵接一阵冷,脊梁骨好像裸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师爷赶紧把头扭转过来,他既害怕又恶心,狗娘养的凌迟真是恶心,他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老罗的手再快点,赶紧结束这种恶心的场景。
他正要低头的时候,割肉已经割得兴奋起来的老罗又把从朱八爷肚子上片下的肉丢了过来。
这次用力过猛,不偏不倚地沾在师爷的面门上。
师爷觉着脸上黏糊糊的,胡乱地伸手抓了一下,再一看是块血糊糊的肥肉,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张开嘴,肚里令人恶心的东西一股脑地吐了出来。他站起身来,弯下腰哇哇地吐了个没完。
好不容易把肚里的东西倒干净了,师爷稍微清醒了些,他突然觉着裤裆里先是一股温热,低头一看,一股腥臭的尿液正顺着裤管流了下来。
师爷窘迫得要命,万一被台下的百姓看见自己吓尿了裤子,那成何体统?
他想站起来,可是两腿不听使唤,紧接着两腿一软,他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手正好按在地上一块落满了苍蝇的肉块上。
师爷觉着眼前一黑,然后是金星跳动,接着便昏了过去。
行刑台上站着的几个绿营兵看到这情形,也开始丢掉长矛,扔掉砍刀,找到行刑台的一角,纷纷弯下腰呜哇呜哇地呕吐个不停。
老罗眼尖,他快刀狂风乱舞地时候,眼角的余光看见师爷瘫软在地上。他放缓了行刑的节奏,冲着几个正呕吐的绿营兵说:“诸位,抓紧吐,吐利索了,赶快把师爷抬下去找大夫医治,人昏迷了没事,万一吓死了事情就大了。”
绿营兵们听到这里,顾不得擦掉沾在嘴角那些恶心的呕吐物,纷纷赚回来头来抬师爷,他们谁也不想再在这里再停留一刻。
几个人走到师爷跟前,有的抬胳膊,有的架腿,如同躲避瘟疫一样顺着木头梯子把师爷抬了下去。
走在最前面的绿营兵下梯子时心里急了些,一脚踏空,一下子从梯子上跌落下去,后面的两个绿营兵,连同吓昏过去的师爷都噗噗噜噜如同下饺子一样跌落到行刑台下面。
离行刑台近的百姓倒没有注意绿营兵和师爷从梯子上掉下来,他们都在低着头呕吐。
经过绿营兵这么一折腾,栽倒在地上的师爷苏醒了过来,起初他脑子里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时候一阵凉风吹来,师爷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
师爷突然想起来这是庄严的刑场,他怎么能够如此怂包软蛋?想到这里以后,师爷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泥土。
师爷原本想再顺着木梯爬到台上以证明自己的胆量,但是腿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行刑台上只剩下了刽子手老罗,他变得愈发兴奋起来。
他娴熟地从已经没了呼吸心跳的朱八爷身上一片一片地割肉,一边不时煞有其事地大声嚷嚷道:“老长毛,疼痛难受的话就哼一声……”
慢慢到了正午,朱八爷已经如同屠宰场被分割完毕半扇猪肉一样,身体只剩下了血淋淋的一副骨架。黑压压的苍蝇随着老罗快刀的一起一落无声地落下,然后“轰”的一声散开。
老罗累得满头大汗,头上脸上沾满了血迹,到了最后他也没了气力,站在台上喘了口气,然后走到台前,冲着远端的坐在凉棚下的师爷喊道:“师爷,我自己数清楚了,刚才总共割了四百九十九刀。请诸位上眼,看看我老罗如何完成这剩下的最后俩刀。”
说完以后,他换了把短刀,走到行刑柱前,飞快地剜了朱八爷的左眼,紧接着又一刀剜下右眼。他又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大喊一声:“老长毛,去阎王殿里报名吧!”
然后他一刀插进了朱八爷的心口,用力过猛,穿透心脏,连刀柄都看不见了……
被绑在行刑柱上的朱八爷只剩下一副血糊糊的骨架,紧接着他的五脏六腑如同稀泥一样流淌了一地,泛着难闻的臭味。
老罗收了手,抬起袖子把额头上冒出的汗擦了擦,他的袖子上沾了朱八爷的血,血迹和额头上的汗珠混在一起,脸红得如同戏台子上的关公一样。
老罗走到行刑台前面,冲着台下喊道:“诸位,我老罗刚才剐了这个老长毛五百零一刀,完美收官,如今行刑已经结束,有不相信的可以上台还来检验,这行刑台上至少有五百片肉,少一块算我老罗输了。”
台下的围观百姓有些开始散去,尤其那些站着前面真真切切目睹这凌迟盛况的人,行刑台正下面满是恶心的呕吐物。
站在前面的围观百姓前脚刚离开,后面的人涌了上来,因为视线所限,他们没看清楚这次精彩绝伦的表演。
烧炭工人朱八爷生的卑微,死得惨烈不说,最后尸体还被割了五百零一刀。
若干年以后,朱八爷被凌迟的事儿还将会被以后的刽子手提起,但是没有人关心他的名字。
人们谈论的是他的尸身,当然他的尸身也只是被当成可有可无的背景存在,因为人们重点谈论的是刽子手老罗高超的凌迟技术。
五百零一刀打破了凌迟刀数的记录,因此刽子手老罗更是名声大噪,他光荣体面地退了休。
遗憾的是老罗不通文墨,不然的话,他一定可以着书立说,传授传授如何提高刽子手的专业技艺,鼓吹鼓吹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刽子手……
众人如同享受一场饕餮盛宴一样围观了朱八爷被凌迟的过程,起初惊恐,中间恶心,最后还有些失落。
“奶奶的,这个老长毛真是条汉子,被活活割了五百多刀愣是没有哼一哼!”
“刚才光顾着恶心了竟然没留心老罗如何用得刀。”
“等着瞧吧,刚才凌迟的那个还不是长毛党的头子,剩下的那个才是他们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