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
不是顾府大夫人走路,碰到香香姑娘一下,就是二夫人洗漱时用盆砸到香香姑娘了。
顾总兵隐隐感觉不对劲。
师出反常,必有妖孽作鬼祟。
但他没有证据证明是七房小妾香香干的。
何况连他娘居然也站在香香这一边,里外都是香香贤淑懂事。
这么多年也没个一儿半女,本来就觉得亏欠自家老娘,现在能有后,已经算祖坟上冒青烟了,哪敢渴求太多。
娘子没了就没了。
只要有孩子,一切都是值得了。
所以到最后三个娘子跑过来哭诉香香陷害她们,顾总兵无奈之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们离开。
“相公,奴家有件事想与您说一下”
食晚饭时,香香姑娘很贴心的为顾总兵夹了菜肴,道。
“夫人有事直说便是了,与相公客气什么”
看着平时涌挤的桌子变得空荡荡的,顾总兵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娘子。
都是他深爱的娘子。
现在一个个都被他赶出府邸回了娘家,也不知过的如何!?随即低头扫了一眼香香的小腹,内心竟又变得期待起来。
圣人转世。
出生后定是个天资聪慧的神童。
“我娘亲呢?”
左右等了一会,还没有等到自家老娘,顾总兵有些急了。
爹爹死的早,是他娘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所以顾总兵很孝顺,孝顺到每日忙完公事回府就向娘亲请安。
“好像是神禅子大师钻研出新的经文,正在房间研究”
香香姑娘笑着回了一句,随即道“相公,赵大人说遂城悍匪多如牛毛,搞得地方治安极度混乱,民不聊生,所以赵三两借奴家的口问问您,能不能借五千精兵给他剿匪?事成之后他会送上纹银五万,和两箱珠宝以示感谢”
“什么?”
顾大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大人想向您借兵剿匪”
香香只能重复一遍。
“混账”
这次顾总兵听明白了,眼神一冷,震怒道“一个遂城师爷,本官与他结交已经算是给他面子,竟敢狮子大开口,让本官调大军助他剿匪”
“相公生气干嘛?”
香香很不理解顾总兵的想法。
不就是借个兵吗!?
公子都送个娘子和孩子给他,这种过命交情居然刚提兵马就生气,为顾总兵倒了一杯茶水,香香接着道“奴家觉得赵公子说的对,权利这东西,当时不用过期作废,何不趁相公在位时帮他点小忙,赚点银两,相公职位不是世袭,传不了孩子,难道就不能捞点银两藏起来留孩子长大挥霍”
“娘子,你”
顾总兵气的脑袋都有点发晕了。
这一刻,他真想将香香押起来拷打一番,问问她何故陷害其他几位夫人。
恶妇。
刁妇。
顾府贤淑娘子走光了,就剩下这个怂恿自家相公以权谋私的毒妇。
遇人不淑。
八廊街这次算看走眼了。
“赵大人还说,除了银两珠宝之外,帮他剿匪也是一件功绩,弄不好相公还能凭借剿匪之功再升一级,到时候步入朝堂中区,武将之首,还有机会成为世袭武官,等我们夫妇百年之后,孩儿掌控顾家众多参将,也就没人敢欺负,所以奴家觉得相公应该出兵帮赵大人一次,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铺路”
“……”
顾总兵气的眼冒金星。
但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顾家唯一子嗣就在这毒妇肚里,由不得他发怒。
“军事方面的事,奴家不懂,但大道理奴家还是明白一些,相公您想啊!赵大人现在才二十不到,借相公的兵,剿匪的功绩足以让他往上走几步,而他身上定贴上我顾家人的印记,未来顾家有事,他想躲都躲不了,必定全力相助,更重要相公都五十多了,只怕孩子还未成年相公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奴家肯定陪相公一起去,但留下上无人照料,下无人帮撑的孩儿怎么办”
条理清晰。
逻辑缜密毫无疏漏。
可顾总兵听了很不是滋味。
一命呜呼啊!?
二十多岁,正值貌美如花之龄的娘子,打算等他死时,陪他一起去。
除了毒之外。
娘子对他真说不出话来,情深义重,感人至深。
这让顾总兵即无奈,又有点感动。
娘子很好,但真的很毒。
“我去看娘亲”
满桌菜肴,但顾总兵没有一丝食欲,哪怕身体很疲惫肚子很饿,但确实吃不下去。
只打娶了第七房小妾,他家每日就跟过头七一样变得哭哭啼啼,下人胆战心惊一副惧怕惊恐的神色,其他几位娘子一见他就抱着他的大腿哭丧。
他还没死啊!
真的还没死。
现在好了,都走了,走的一干二净。
还是他亲自赶出府邸的。
休书一封,抵消家书千万,从此天涯海角,各自归好。
顾府一出,从此相见不识,殊途无归,一生相欠。
“你们……”
刚踏进娘亲房门。
顾总兵脑袋一懵,接着双眼赤红,整个人像一条发疯的雄狮,暴怒道“竟敢欺凌我娘,本官今日活剥了你”
房间中。
顾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布满的凄楚,倚在墙角抽噎着。
要多凄楚就有多凄楚。
见到自家孩儿,老太太连拽着暴跳如雷的顾总兵道“总兵,别,别动手,是娘对不住你爹,你要骂就骂娘亲,饶了大师,他不是故意的”
“佛说,该相遇的总会相遇,躲不开也避不了,今日是贫僧的劫难,也是贫僧的命数……叫爹”
没下药就得手的神禅子,又开始神神道道起来。
可话还没说完,恼羞成怒的顾总兵已经砸在他的脸上。
老胳膊老腿。
年岁将近古来稀,骨头基本都脆了,那里还经得起正值中年的顾总兵重拳。
一击之下。
直接懵懵昏了过去,笔挺的倒在地上,连抽搐都不抽一下。
很惨的。
“大师,大师,你怎么了?”
刚与大师一帘幽梦。
不。
应该是一帘噩梦的老太太,连忙摇了摇没有动静的大师,随即看到自家孩儿居然举起板凳,意图砸在大师圆滚滚,亮铮铮的脑袋上,连忙护住大师,声音凄惨道“总兵,娘独身一人在府中,你虽孝顺,但公事繁忙,娘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只从大师进府,时常陪娘解闷,娘真的很高兴”
“娘,你……”
顾总兵惊愕的后退几步。
这就是他一直敬重的娘亲,竟为自己不守妇道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