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春风,吹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树叶。
新春的绿色点缀着院外的花圃,绣红被墨宁寻了理由拽着离开大厅。
她终归不是绣宁,心思不够缜密,走出房门后才反应过来不应该留下姑娘和李公子独处。她抬眼只看到收拾花圃的绣春,示意她进屋。绣春点头,最终站在屋外守着。她可不想作死,惹主子不快。不过他们清冷骄傲的六殿下,才不会对白姑娘做出什么非礼的事情。
不过,令绣春惊讶的是,黎孜念是没做出什么,因为他就是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仔细看着眼前小大人似的娇艳姑娘解馋。
白若兰皱起眉头,虽然小叔叔帮了骆安文,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可以冒犯她啊。
她有些恼怒,直言道:“你看够了没有?”
黎孜念心头一热,实在道:“如何都是看不够的。”
“烂人!”白若兰斥他,真够油嘴滑舌,登徒子弟。
黎孜念脸皮渐厚,说:“天气转暖,我和灿哥儿商量着带你出去玩呢。”他顿住,改口道:“带府上姑娘们一起出去玩。”
白若兰蹙眉,道:“这是我表哥的意思吗?”她最近寻欧阳灿好几次,都是不在府上。有些话,她倒是想主动问清楚。
黎孜念点了点头,说:“自然是了。今年春意来得晚,运河的冰水刚融化,安全起见,我和灿哥儿四月底就要走了……”
白若兰心头一动,暗道他可算走了。如此说来,他倒是没必要同他死扛着下去。
“或者说,你也可以邀请你想带的人一起。”黎孜念咬牙说道。他看她方才听闻自个要走,分明是眉眼上扬带着一抹笑意,这小白眼狼,巴不得他赶紧消失吗?他本是想告知白若兰,此次南下白老爷亦会一同前往,见她如此“薄情”,他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白若兰心晴舒畅,望着眼前很快就会“消失”的小叔叔,温柔应下,说:“既然如此,就依叔叔和表哥所言安排便是。”
黎孜念盯着她的笑面如花,唇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管她什么心意,只要她愿意冲着她笑,他就想倾其所有讨好她。这份欢愉于他很珍贵。他就是想看着她笑,不愿意她有一丁点的伤心烦恼,仿佛他看到过她不开心、以泪洗面的样子!
这个想法令他痛不欲生,心如刀割。似乎他这一生,就是为了让她不再有烦忧而活。
黎孜念得了白若兰的应许,整个人如沐春风,神采飞扬。绣春见他出屋,不由得恍然一愣,这般气宇非凡贵气十足的六皇子殿下,真真是俊逸非凡的绝世美少年!倒是和屋子里娇憨可爱的白家姑娘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她本是贵人身边懂点拳脚的粗使丫头,没想到混到未来王妃身边做事情。
自从绣宁出嫁,白若兰提拔了一群丫头。
她明知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都和小叔叔撇不开关系,但是想到对方就要离开边城,她着实欣赏秀春的沉稳性子,简直和绣宁如出一撤,便将她提拔成二等丫鬟。锈红对此颇有微词,害怕失宠和白若兰娇气的抱怨几次,惹得白若兰哭笑不得。
绣宁成亲十几日,终于抽空回来给白容兰磕头。白若兰有意让绣宁继续在府上做事情,她也乐意留在她的身边。
绣宁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裙,发髻是常规的妇人发髻盘了起来,露出一双沉稳的眉眼,哪里像个小厮媳妇,说是大家闺秀也有人信的。
白若兰待她如亲姐妹,打发走众人留下她喝茶,小声问道:“白灯那家伙待你如何。”
绣宁莞尔一笑,说:“我是姑娘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他敢对我不好吗?”
“这倒也是。”白若兰点头,说:“不过以你的性子,嫁给谁都能过的好。就偏偏白灯婚前对绣红太上心,我怕你难过。”
“不难过的。”绣宁浅笑,说:“白灯喜欢秀红我一直知晓,既然还愿意嫁给他便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我会好好和他过,只要他别太过分。”绣宁胸有成熟的说。她想起什么,说:“我本是担心姑娘身边没个妥当人伺候,刚才碰到春丫头,倒是彻底放心了。”
“可是不是家生子……”白若兰感慨道:“不如你贴心。”
“卖身契不是都在姑娘手中吗?况且不是说是老侯爷下面培养出来的?”
白若兰苦笑,话虽如此,谁知道真假。她甩了下头,说:“先用用再说吧。”
“姑娘,白灯求见!”门外有丫鬟的嗓音响起。
白若兰扫了一眼绣宁,淡淡的说:“让他进来。”
白灯低垂着头,偷偷看了一眼绣宁,给白若兰行了大礼,道:“姑娘是绣宁半个娘家人,若是今日回门,怎么都要有夫君陪着才合适,姑娘千万别生气。”
白若兰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要来给她磕头也是两个人一起吧?可见白灯和绣宁的日子不像是刚刚绣宁所言,云淡风轻。
白灯挤眉弄眼的看着绣宁,绣宁撇开头,竟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白若兰觉得好笑,问道:“绣宁待你如何?”
白灯一怔,急忙回道:“自然是很妥当。”妥当的就是按照规矩,在洞房花烛夜当晚和他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有了落红后,就对他冷眼相待,客气疏远了。
感情的事情不好掺和,绣宁既然说无事儿,白若兰便没有多问。吩咐人取了不少赏赐给他们,还叮嘱白灯,若是怠慢绣宁半分,她饶不了他!
白灯郁闷坏了,这媳妇洞房当日着实给了他不小惊喜,不曾想绣宁骨子里也是柔情似水甚有风情的女子。可惜她给了他点甜头,第二天便远了他。
若是没有那晚的温柔蜜意,他忍下也就算了,偏偏见得了妻子的柔情,哪里舍得面对她的冰冷!可是不论他如何伏低做小,绣宁都只是尽着妻子责任,却不肯和他交心。
两个人在白若兰面前说了些话,便准备离去。绣红从门外进来,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俩,让路戳在一旁站着。
绣宁冲她浅笑,大步前行。白灯扫了绣红一眼,发现不再如以前般会心跳异常,浑身发热。他自己都暗暗吃惊几分,见妻子远去,急忙追了过去。
陪伴他一生的女子,终究不是绣红。
春暖花开,绣宁曼妙的身子行走在林荫小路上,白灯一路小碎步跟着,不敢超过她,又不晓得如何唤住她。毕竟婚前自己闹得那么大,一般媳妇都难以同他交心吧。可是新婚夜他看的清楚,这女子是想和他好好过,不是凑活度日的打算,为何又变得恢复常态。
白灯第一次见绣宁也是在白若兰身边,只觉得她生的虽然好,却面容冷漠性子很淡,根本不像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反倒是旁边一身大红色的绣红美艳娇笑,惹得姑娘笑声不止。可是于主子来说,却总是把重要的事情交给绣宁,更离不开她。
啪的一声,他没看路,撞到了绣宁身上,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攥住她的手热切道:“绣宁,我没撞疼你吧,你没事儿吧。”
绣宁一怔,望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叹了口气,说:“不是今日当差吗?干嘛跑来姑娘处。”
“我听说你回来了,怕小丫鬟见你一个人生出看笑话的心思,就着急来接你回家。”
绣宁扒拉下他的胳臂,道:“你不喜欢我人尽皆知,如今作态又是何苦。我若在乎他人看法,又怎么会嫁给你呢?”
白灯见她这般识大体,只觉得心头一痛,咬住下唇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是夫妻啊,还做了那种事情,总归是……要彼此负责任一生的。”
绣宁浅笑,道:“这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白灯见她神色淡然,心里升起火气,说:“我不要你这样,我要……我要你那样对我好。”
绣宁被他说糊涂了,蹙眉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按理说我服侍你也还算周到,可是近几日你总是寻我不是,可还是因为放不下绣红?”
白灯抿着唇角,暗道他寻她不是不过是想和她说话,难不成还生出误会。
他沉下脸,说:“为何前几日我回去晚了,你都睡了不等我。还把一床被子撤了,换成两床。”
绣宁没想到他纠结这种小事情,直言道:“我月事儿来了,本应该规避。”
……
白灯咬牙,道:“你就直接和我说了吧,是不是后悔嫁了我。新婚次日你神色就不对,晚上还不是那样子冷淡。”
绣宁望着他,面容松缓片刻,叹气道:“老爷夫人要带着小姐南下,这件事情你爹身为老爷看重的长随,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白灯点头,说:“不过爹说不要声张。府里可能会有大动静。”
“嗯嗯,你爹肯定会跟着老爷一起走,你也会跟着姑娘一起走,我起初执意嫁你,除了心底的一点情分以外,也是不想离开姑娘。唯有嫁你,我才可以跟着老爷夫人一起南下,我才能继续服侍姑娘左右。我本以为我能不介意你心里存着绣红,就这般和你相濡以沫,可是于一女子而言,夫君动情处却喊出其他女子名字,饶是谁,又能受得了呢。我自知心态不对,我会改的,尽量同你相敬如宾,做一个温柔的好妻子。”
“绣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