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答应他,第二天,他消失了。
后来我又在无数个满月下见到了他,但没有再邀请我,只是站在甲板上,就像是在守护这满月。
在一个明亮的月夜,我答应了不知多久前的邀请,顺着海面上架起的月光之桥走上了白船。那邀请我的男人开口相迎,他的话语悦耳而又似曾相识。
他有着浓密的胡须,身上穿着如同帆布一般的白袍。他说他叫忒修斯。
之后,我们在美丽满月洁白光辉的照耀下,在海浪潮汐拍打的歌谣中划船航向神秘的南方……”
“……这无疑是一场如同梦境一般的旅行,在航行途中。我们经过了一处被浓重黑雾包围的城市。忒修斯告诉我,那里是伏都,是亡者的天堂,生者的坟墓。在那里死尸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们也去过■■■■(划掉),我已经有些想不起来那地方叫什么了。但无疑,那是一处奇异花园。
我们当时在朝阳下,在如同玫瑰金般的天空下去到了那里。
它光明而美丽,我对它从不知晓。从海边修起了宏伟的露台,树木林立,到处都是奇异的神殿,白色的殿顶和立柱闪烁光芒。
忒修斯说这片土地保留着人类产生并忘却的所有美丽梦想和思想。当我重新望向露台时,立即知道他所言非虚
在眼前铺展开来的景色中,有许多是我曾在雾霭笼罩的水平线彼方或发散磷光的海洋深处见过的。此外,还有比我所知的一切事物更为壮美的形态和幻想,这些是在世界理解他们所见、所梦的事物之前就死去的年轻诗人的想象。
我们踏上了那里,并在那里呆上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之后,我们又踏上了白船,继续我们的旅途。我曾经问过他,我们要去往哪儿。他却放声高歌。
走吧,走吧,向着未知的远方——
跟着海浪——
跟着太阳——
……
他唱着我完全不懂的诗歌,它的调子和我们出航那天海浪与潮汐拍打出来的歌谣竟如此相似……
……,不知多久后,我们来到了来到了爱琴海。
我们来到了雅典,在这里,好像每个人都认识忒修斯一般。我和他们肆意的谈论着我对艺术的看法,我说着我也不知为何物的哲学话语……
我们遇上了一只洁白的大鸟,忒修斯告诉我那是天空之鸟,传说中它会带人去往千秘之城——亚特兰蒂斯。
在我的强烈恳求之下,我们结束了在雅典的旅程,开始追逐天空之鸟。这期间,忒修斯一直希望我能返航,因为亚特兰蒂斯是一个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
在我们跟随天空之鸟前进的第三十一天,望到了西方的玄武岩巨柱。它们被浓雾包裹,看不到柱后的景象,也看不到它们的顶端
甚至有人说,它们直达天际。忒修斯开始再次恳求我转回,但我完全无视了他,只是幻想,从玄武岩巨柱彼方传来的歌手和风琴手的乐意远胜雅典最甜美的旋律。
那听起来就像在赞美我,称颂我能在满月下航过漫长的路途、来到这里。
白船朝着旋律传来的方向航行,驶过了玄武岩立柱。当音乐休声、雾霭散尽,我看见了它。
它比我所知道、所梦到的所有城市都更加宏伟。神殿的尖塔直刺天空、无远弗届,冷酷的灰色高墙直延向地平线的尽头,从墙外只能看到一点点点四溢的流光,流光们化作华美雕带和迷人雕塑的屋顶。
然而在我狂喜之时,平静的海面霎时间化作一片怒涛之海。在不可抵挡的激流中,我们的帆船束手无策,被冲往未知的目的地。
很快,我们的耳边充满了飞流直落的轰鸣,在遥远前方的水平线上,骇人的巨大瀑布扬起飞沫,全世界的海水都在那里坠人虚无的深渊。这时眼泪划过忒修斯的脸颊。
他用手死死的蒙住双眼,好似要在这乱流中将它们挖出来一般,他说:“我们已经抛弃了美丽的雅典,以后再也无法见到它了。诸神远远比人类伟大,胜利永远属于它们。”
我在剧烈的碰撞到来之前紧闭双眼,因为我不想看到天空之鸟在激流上空嘲弄般地拍打蔚蓝双翼的模样。
撞击之后是一片黑暗,我听到了人类及非人之物的哀鸣。从东方刮起了大风暴,我蹲缩在从脚下升起的潮湿礁岩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我又听到了撞击声,当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灯塔的嘹望台上,在我出航之后,它已经度过了几近永恒的岁月。
下方的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一艘黑影撞毁在无情的礁石上。等我把视线从残骸上移开时才陡然惊觉,自我的外祖父开始守灯以来,灯塔的光辉第一次熄灭了。
夜色更深之时,我登上灯塔,发现墙上的日历仍停留在我乘上白船的那一天。黎明到来之后,我下塔去礁石上寻找残骸,但只找到一只从未见过、颜色宛如晴空的鸟的尸首,还有片比浪花和山顶积雪还要白的桅杆碎片。
此后,大海再也没有把它的秘密告诉我。满月在高天之上酒落光辉的夜晚过去了无数,但南方再也没有出现白船的帆影……”
啪————————
书本合上的啪嗒声一下将久久不能平静的林德从那如梦一般的故事中唤醒。
周围寂静无声,他们坐在台上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嗤,无聊,我还以为能有点什么很能经得起考据的东西,搞了半天是一篇小说。”简一脸不屑的叹了口气,从阶梯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脸失望。她的看法和林德完全不一样。
安徒生站在窗沿上,月光洒在它的身上将它的羽毛染成了妖异的紫色。
林德不由得有打了个寒碜,他感觉自己下巴有些痒。
新买的高领毛衣就是挠得慌,他这样想着,这是他第一次穿这件衣服。
他伸手挠了挠,却感觉抓到三条柔软的裂缝。
什么情况?!自己的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为什么我一点没感觉到。
冷汗从他的额头淌下来。
站起来的简一脸疑惑的看着还坐着的林德,有些奇怪。
“你在干什么,不会被这种小故事给吓到了吧!”她一脸揶揄。
林德重新拢好高领毛衣,他耸着肩膀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被包着。他又将袍子的兜帽戴上,双手插在兜里。
“只是坐太久了腿被冻得有点僵。”林德站起来。
“呵呵,谁让你不多穿点。”简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随后自顾自的抱着书走在前面。林德蹑手蹑脚的全身裹着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