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也有可能是一片空白,或者是连色彩都不存在的世界。
壹式感觉自己在一片“无”之中随风飘荡了很久很久,沉重的眼皮让他根本无力睁眼看一眼自己的周围,体内的细胞和大脑的神经就像是在打群架一般,让壹式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着令人痛不欲生的苦楚。
一时间,壹式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这种状态究竟持续了多久,当壹式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的时候,一个声音如同山间小溪般,流淌过他的心间,令他感到一阵清凉与舒适。
“...只是几处致命伤而已......”
听声音,像是一名年轻的女性。
......苏?......
...苏...是你吗?......
“...不是......”
“...我叫芮比娅......”
恍惚之中,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在壹式的脑海中轻轻飘过,随即又消散不见。
原本稍稍清晰了一点儿的自我意识,在这一刻,又沉沉地睡去。
只不过这一次,身体没有之前那样沉重又痛苦了。
......
......
“哼,算这小子命大。”
纯白空间内,贰式踢了一脚地上的白色碎石块,小小的石块被他提出了几米远之后,就像是被删除的数据一般,化作晶尘消失在了原地。
“有空说风凉话,不如来帮忙照顾下小肆和小伍?”
陆式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贰式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一堆废墟之上,仅剩一张花园椅还算完好无损,而此时此刻,肆式正端坐在这张花园椅上边,手中拿着一盏精制茶杯,和往常一样一脸淡定的神情喝着茶。
陆式则是站在一旁,一边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小扇子给肆式扇着风,一边托着一壶茶,随时准备为肆式服务的模样。
在距离肆式不远处的地上,本被废墟占领的地方,硬是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伍式坐在那儿低着头手捧游戏机,手速极快地按着手中的按键,神情十分专注。
而一身整洁白衣加身的叁式,此时竟然也干脆地坐在了伍式身边的空地上,陪着伍式一起玩游戏。
“他们两个哪里像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了......”
贰式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但心里还是明白,如果没有肆式和伍式两个人出手一搏,眼下不仅壹式已经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就连他们几个也得跟着魂飞魄散。
虽然脸上到处都写着“不情愿”三个大字,但贰式最终还是将脚边的小石块往旁边一踢,朝着其他四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
......
好不容易费力睁开一条缝的双眼,却是什么都看不清,迷迷糊糊的视线仿佛被一大片一大片的白星星所覆盖,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隐约飘入壹式的鼻腔内,让壹式在一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
“哦?你醒了?”
似乎是边上的人注意到壹式那睁开了一条缝的双眼,便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一边习以为常似的说着话,一边拿起一个小的手电筒,撑开壹式的眼皮,照了照壹式的双眼。
当看到有人将手伸向他的一瞬间,壹式条件反射地便以为是敌人想要反击,但却是发现,别说抬手了,眼下就算是要壹式竖一个中指出来,他都做不到。
“你最好别乱动,醒了并不意味着痊愈,看你这一身伤,我估计起码得躺个把月才能下床了。”
女生的声音咬字清晰,听上去似乎十分清冷,但却是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一份好意。
“...苏......”
意识朦胧之中,壹式下意识地喃喃开口道。
病床边,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女生看着躺在自己眼前,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说是健康的黑发少年,微微蹙了蹙眉。
“都说了我叫芮比娅。”
芮比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小戳挂在她脸边的葱绿色长发给夹到了耳后,将橡胶手套脱了之后,两只修长的手随意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现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我的声音你应该是听得到的。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安心养病,等你意识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来讨论一下你的情况。”
说完,也不管壹式究竟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语,芮比娅便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一走出这间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病房,芮比娅就看到了门外许多双眼睛正写满了好奇地盯着自己。
“你们干嘛?很闲吗?没事干吗?要不要我去找奥林给你们找点事情干干。”
芮比娅蹙着眉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围在门口的众人,说着,视线最后停留在了为首的德文身上。
“我这不是在担心我捡回来的那小子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嘛......”
德文说着,一边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满脸胡茬。
“有我在,还怕他活不下来吗。”芮比娅冷声道。
“哦~不愧是你~”
德文夸张地看向芮比娅说道,接着,视线一边有意无意地瞟向芮比娅身后的医疗帐篷,一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开口。
“所以,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不能。”
芮比娅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秒答地坚定说道。
德文看向芮比娅,眨了眨他那双看似无辜实则小心思满满的苍老双眼,露出了一个讨好般的笑容。
“......就一眼?”
“不行。”
这一次,芮比娅的声音里甚至都染上了一丝令人感到畏惧的寒意。
“......好吧。”
德文立马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垂头丧气地和特地跑来围观的众人一同离开了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
“哎......”
看到德文那浩浩荡荡的一坨人的身影走远了之后,芮比娅才默默松了口气,她回头又看了眼壹式独自一人所在的这顶帐篷之后,转身走进了搭建在一旁的她自己的帐篷。
芮比娅自己这帐篷虽然是她平日里吃饭睡觉用的地方,相当于是独属于她的卧室了,但里面的布置却相当简易。
一张虽然简陋但足够整洁的单人床、一张需要用石头垫起的小方桌,几套挂在床尾的衣服,这些东西几乎就是这帐篷里的全部东西了。
将白大褂脱掉随手挂在了床尾上之后,芮比娅便是脸朝上地躺在了自己的单人床上,将自己的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
为了治疗那名被德文扛回来的黑发少年,她已经三天多没有好好休息了。
闭上眼,眼前却是又浮现出了隔壁帐篷里的那黑发少年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虽然德文坚持说这名黑发少年是和那些垃圾一同从贝德凯基中被排放下来的,但芮比娅并不信,没有人能够从如此高的地方摔下来之后,还能剩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