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冷空气能平复他的心情。
真是个磨人的坏东西,顾逍摇了摇头。
等体内的热浪被冷风吹散后,他又返回了屋中,直直往床边走,想起什么他又生生转了个弯,去了火炉边上。
顾逍将自己身上的寒气烤去,才又返回床上。
他将谢酒缝制的那双袜子,重又拿起来,放在了明日要穿的靴筒里。
从前,母亲也会亲手给他们缝制衣衫,那人总心疼她会累着,不许她亲自动手,母亲却坚持,两人僵持不下,最终找了个折中的法子。
衣衫让府中绣娘来,他们两个的袜子却必须母亲亲自动手,偶尔一次扎了手出了血,那人会心疼地将母亲的手指放在嘴里吮着,还教导道,“臭小子,学着点,长大了要懂得心疼自己的女人。”
母亲便会一脸幸福地揽着他,靠在那人身上。
可后来,他有了新的妻子,母亲自残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他再没心疼过,只打发了太医为母亲医治,甚至后来直接将他们母子送出了宫……
意识到思绪飘远,顾逍嗤笑一声,收回思绪。
睡着的谢酒似有意识般,往他身边拱了拱,他抬手将人揽进怀中,调整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
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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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酒睡到自然醒,缓缓睁眼,便见宁嬷嬷正坐在不远处缝制着衣裳。
她翻身坐起,脑袋还是有些沉,大概也不是很严重,因为大夫并没给她开药。
宁嬷嬷见她醒来,忙过来伺候,“姑娘,军营那边有事,王爷过去了,今晚怕是赶不回来,王爷说,让姑娘再歇两日,等他回来送您回去。”
谢酒垂眸想了想,上一世,雪灾的时候军营似乎没出什么大事,那就应该是日常公务,她心稍安。
“莫弃他们也跟着走了吧?”谢酒觉得自己大概是问了句废话,他们肯定是跟着顾逍的。
却不想,宁嬷嬷道,“莫弃留在了府里的,他刚回来过,说姑娘醒了若是找他,便让老奴去喊他。”
谢酒找莫弃是想问问,他审讯柳氏的结果。
昨日原是想问顾逍的,见他情绪不对,她便没提。
“柳氏交代,她大哥礼部侍郎来信,皇后和三皇子觉得近些年玉幽关流放了太多文臣武将,他们担心这些人最终被王爷所用。
便打算在陛下的万寿节时,讨得陛下欢心,召回一部分官员,杨家便在其中。”莫弃回禀道。
皇帝的万寿节在二月底,前世杨家接到赦免圣旨是三月,时间吻合。
“那柳氏现下如何?”谢酒问道。
“柳氏以旧日交情要挟郡守夫人帮她,郡守夫人不同意,她一怒之下杀死了郡守夫人。”莫弃平静开口,“柳氏故意杀人,已被关进了府衙大牢,择日问斩。”
这个说法既惩治了绑架她的郡守夫人和柳氏,又不会将她暴露出来,谢酒心头发暖,只是,“是谁杀了郡守夫人?”
莫弃冷漠道,“王爷亲手勒死了她。”
谢酒心里胀胀的,但她又有些担心,“那郡守岂不是恨上了王爷?”
若因此让他们上下级之间起了嫌隙,对顾逍来说是件很不利的事。
莫弃看出她顾虑,忙道,“姑娘别担心,郡守大人当年高中,是被郡守夫人榜下捉婿,强行逼他入赘,两人夫妻关系并不和睦。
郡守大人祖籍就是玉幽关的,他在京城有岳丈一家压着过得十分不如意。
当年主子被陛下发配来此,郡守大人主动找上主子,承诺若主子能将他调来玉幽关,他便终生效忠主子。
此番郡守夫人瞒着他惦记煤饼的营生,也是想为京城的娘家筹谋,若不是主子动手快,郡守大人自己也会掐死郡守夫人的。
且,他原有个青梅竹马,在他入赘郡守夫人家后,那女子便被许了人家,只是没两年丈夫便死了,如今寡居。
他早想将那女子接到府中,又担心郡守夫人会对那女子下手,才迟迟不敢有动作。
如今,王爷让占县令认了那女子为义妹,又给了她一笔钱财做嫁妆,有了县令义妹这个身份和王爷给的钱财,做郡守的续弦也是可以的。
等过几个月,郡守大人如愿娶得心上人,只会感激王爷此番安排,姑娘宽心。”
谢酒略微颔首,顾逍处理得这样妥帖,她确实无需再担心。
只是,“王爷他此番安排,除了要笼络郡守的心,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并不反对寡居女子再嫁。”
大夏朝不鼓励寡妇再嫁,皇家子更是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理念,谢酒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患得患失的。
前世顾逍虽为她退了婚,但她未曾亲耳听到他说要娶她为妻。
只是,她觉得自己这样去想顾逍,是小人之心,便不愿深想。
“姑娘,主子从未在意这些。”莫弃意味深长道。
谢酒这才惊觉自己竟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略有些尴尬。
莫弃很识趣地转移话题,告知她一些她失踪后的事,谢酒才知,封芷兰为了从杨老二那逼问出柳氏下落,将他埋在雪中,杨老二为此冻坏了双腿。
也就是说,便是杨老二心思藏得再深,再会筹谋,这辈子也与侯位无缘了。
谢酒还从莫弃口中得知,他之所以被顾逍留下,一是奉命告知她柳氏的事,二是顾逍先前说的要给她的人到了,莫弃暂时领着那些人为她所用。
“先在林舒家附近找间好些的屋子。”谢酒沉吟道,“等过两日我回去时,随同我一起回去。”
大雪大概还有十日左右便能结束,届时她需要出趟玉幽关,正好需要人手。
莫弃便领命下去了。
谢酒今日身子比昨日轻松许多了,养着无事,她便跟着宁嬷嬷一同做针线活儿。
宁嬷嬷做的是她的衣裳,她做的是顾逍的衣裳。
“姑娘的手真巧。”宁嬷嬷是个很爱聊天的人,她严守自己奴仆的本分,却又并不卑躬屈膝,让谢酒对她的出身有些好奇。
听得宁嬷嬷又道,“等做出来,王爷穿了必定好看。”
谢酒笑,“他本就好看。”
宁嬷嬷附和,“除了姑娘,老奴还真没见过比王爷更好看的人,将来你们的孩子必定如仙童般。”
谢酒没接这话。
宁嬷嬷却道,“逍王府的路不好走,老奴倒是盼着姑娘能长长久久地陪在王爷身边,若真娶了那霓凰,反倒会拖累了王爷。”
谢酒觉得这宁嬷嬷不像是那种没有界限的人,她说这话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