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酒轻笑出声。
上次说不要他入九霄阁的话,本也是吓唬他,他倒也是没有架子,一口一个阁主先叫上了。
谢酒也就不矫情了,直言道,“给你一天时间,清散不愿入九霄阁的人,九霄阁会出这笔遣散费。”
她是缺人,但不需要被迫加入的人。
将来难以管理不说,还极有可能内讧甚至背叛,山匪做久了,这些年又有阎王愁护着,难免有些人生出了懒骨和贪念。
银子最能试探人心。
“行,我本也不会强迫他们。”阎王愁点头附合道,“一天之内我必将此事办妥。”
谢酒点头,“第二件事,挑出两百精明忠心的人,男女皆可,派往各地做暗驿,用于打探和传递消息。
以此同时,九霄阁会在半年之内,在相应地点开办店铺,茶寮,届时他们可此呼彼应,互相配合。”
阎王愁瞳孔微缩,两百人分布下去就是两百个点,谢酒言辞凿凿说半年之内可在两百处开设店铺,这需得极大的财力,他有些不敢相信,“半年?”
“半年。”谢酒语气肯定,只要把网点铺开,银子到位,这并不难办到,陆老三早已跃跃欲试。
阎王愁喉咙滚了滚,突然道,“我信了你说的,九霄阁将来会在大夏朝家喻户晓。”
心里同时也安定了些,谢酒是需要他和他底下这些人的。
“第三件事。”谢酒正色道,“我会尽快派人过来,配合你将那座煤山开采运往玉幽关,速度要快,且不能被人察觉,你可能做到?”
她原也不想弄得这样麻烦,但上次陆卓以他外祖父的名义去试探小苏县令。
小苏县令并未将他外祖父看在眼里,小小县令尚且如此,何况是知府。
谢酒便清楚认识到,在这块地界,陆卓外祖父的名头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旦她在曹党的地盘上制作煤饼,那所谓的配方就很难再保密下去,迟早会落入曹党之手,这无疑是往曹党手里送财富,若真如此,谢酒会怄死。
所以,她宁愿费些功夫,将煤石运离曹党地界,那份所谓的配方越晚暴露,她独揽这桩营生的时间就越久,赚的就越多,九霄阁就壮大得更快。
阎王愁也没想到她竟是要将整座山都搬走,沉吟道,“能是能,只是需要些时间。”
“可以。”谢酒爽快答应,而后道,“你暂且留在此处督促这事,苏梦娇先行跟我回玉幽关。”
苏梦娇是她的婢女,自是要跟随她的。
阎王愁为了早些与苏梦娇日日相见,也会想尽办法将这座煤山尽快搬去玉幽关的。
她今日从木桩口中探出,他们山上奇工巧匠多,临悬崖而建的石头房子和悬崖上的铁索,都证实木桩所言非虚。
加之阎王愁及木桩几个,还能驱使猛兽,这对于谢酒来说更是意外助力。
猛兽可直接从山间行走,比人走官道快多了,至于如何利用这些猛兽搬运,熟知猛兽的阎王愁或许有法子。
果然,听得他道,“我来想法子,尽量早些完成。”
他试图谈条件,“若此事办妥,你让娇娇嫁给我。”
“此事办妥,你就是九霄阁的副阁主。”谢酒顿了顿,“苏梦娇如今是我的婢女,她的婚事确实由我做主,但我不会强迫她嫁给任何人。
一切看她自己心意,我家阿逍身边有不少好儿郎,若是她看中别人,我不会反对,同样,她愿意跟你,我一样不会反对。”
阎王愁急眼,“谢酒,别这样,我好生办事还不成吗?”
他今日与娇娇见面,虽说她会关心自己的伤势,会同自己说话,但总透着一种疏离,冷漠。
若她真的跟着谢酒去了玉幽关,时间长了,难保她不会想忘记前尘,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他攥紧了拳头,不行,他不能给娇娇爱上别人的机会。
谢酒将他反应看在眼里,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想起什么她又道,“对了,往后你可不能再叫阎王愁了,用以前的名字吧,楼祁。”
叫什么对他来说无所谓,他随意点了点头应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快些将谢酒吩咐的事办妥。
等谢酒人走了,木桩唤他,“公子。”
主子以后不做土匪了,那就不能再唤山主了。
听到这句公子,阎王愁有些恍惚。
好似回到了跟着养父一家隐居在深山的日子,木桩几个成日跟在身后公子公子地叫着,养父除了教习武艺时严厉,其余时间同养母一般待他极好。
他们常说的便是,不求我家祁儿大富大贵,但求他堂堂正正活在人世间。
养父母他们也是不愿自己做一辈子山匪的吧?
木桩本是想提醒自家公子,谢酒都要调走他们两百人手了,就是已经接纳山寨和公子做九霄阁的副阁主了。
可见公子出神,他不好打扰,转而一想,他家公子聪明,等会自己也能想到的,便安安静静陪着公子发呆了。
谢酒走出楼祁的院子不久,就遇到了苏梦娇,谢酒问,“去看他?”
苏梦娇摇头,“我在此等姑娘的。”
谢酒与顾逍同住,眼下她还没被叫到跟前伺候,有顾逍在,她不便去他们的屋里找她。
谢酒颔首,领着她往亮着火把的演武场踱步,“何事?”
“他并非全然做戏给我看,他是真的惩罚自己,他觉得我这些年过得艰难,是他的责任,他没护好我,也没及时查出真凶,让我痛苦了这些年,所以才引来了真正的杀手。”
苏梦娇顿足,“姑娘,还有一层,他不想用你的人,是不想将来我知道你们是假意演戏,而迁怒你,他这个人自小做主惯了,但其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他告诉你的?”
苏梦娇笑着摇头,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这里看到的,从前是我自己愚笨,自打我们心意相通,他所行所思皆是为了我,怎可能会杀我父母,让我痛苦。
是姑娘让我蒙尘的心再度清醒,让我从死胡同走出来,姑娘,我会报答您的。”
谢酒知道苏梦娇心里的芥蒂彻底没有了,她深爱楼祁,楼祁的担忧是多余的,但她没打算告诉他。
而且她看出来了,苏梦娇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她在配合自己拿捏楼祁。
她说的报答不是随口说说,楼祁的性子需要打磨,苏梦娇用自己打磨他。
谢酒轻拍她单薄的肩膀,“你不怪我算计你便好。”
苏梦娇忙道,“我知姑娘用心良苦,只会感激。”
略一迟疑,她道,“姑娘从前认识他,亦或者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