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卫本就是历代帝王的亲卫,也是他这些年低调,又没有子嗣,加上还有个嚣张的曹家在前,皇帝的心思才没落到他恭王府。
可如今不同了,曹家眼看着要败了,恭王府也有后了。
他解释道,“当年爹接下他们,一是想为你娘报仇,二是想找你,如今仇报了,你也找到了。
这本就不该属于我们的,我们也该及时归还了,我们与逍王走得近,在众人眼里已经是逍王一派,所以,只有全力将他送到那个位置,恭王府才有安稳日子可过。”
他原本不想连累顾逍和三皇子斗法,要亲自为儿子报仇,可顾逍的动作太快,他对皇后下手了。
且告诉了他三皇子真正的身世,以及他们的报复计划。
逍王正是用人之际,黑羽卫在他手上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加上如今知晓顾逍是皇帝唯一血脉,他更坚定自己想法。
他得为孩子们谋个保障。
“我明白,听爹的。”楼祁认同。
他打小在深山长大,后又做了多年土匪,唯一的执着就是苏梦娇,对权势本就淡薄。
但许多事,他也懂。
现在送是雪中送炭,将来等顾逍登上那个位置再归还,则是锦上添花了,强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会招祸的。
他没什么大抱负,只想家人安稳。
父子俩没有异议,事便这样定下了,打算等顾逍再来看楼祁时,就将这事说了。
一直沉默的苏梦娇突然道,“大力他们几个老了,就留在恭王府吧,等逍王接手黑羽卫,由他自己提拔新的统领,如此,黑羽卫就与恭王府彻底无关了。”
恭王府给逍王送人是好事,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黑羽卫跟了恭王近二十年,将来会不会被人诟病恭王府往帝王身边放人呢?
他们如今和逍王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他们要做的就是一开始就不留下猜忌的机会。
并非她不信任逍王,而是将来他们身份地位的转变,自古君臣相宜,完全彼此信任的又有多少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得是逍王能走到那个位置。
苏梦娇担忧的事,恭王和楼祁都是能想到,且心照不宣的,本就是打算将大力和几个老人一并留在恭王府的。
黑羽卫有专门的培训基础,这些年在恭王手上,也没断了培养新人,他们要交给逍王的便是那些新人。
而这些苏梦娇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们还是很惊艳苏梦娇竟然会顾虑到这点,尤其恭王,老怀欣慰,儿子醒了,儿媳这次在楼祁出事时表现得很镇定。
他终于安心睡了一个好觉。
而谢酒和顾逍都在宫里头,给皇后守灵。
重重叠叠的白色经幡后,顾逍往谢酒膝下又塞了个垫子,低声道,“累了就寻个机会歇会,我在外头,有事喊我。”
“放心,娘陪着我呢。”谢酒回他。
皇后薨逝,各府的诰命夫人也是要来灵堂跪着的,这也是为什么顾逍等着楼祁出事两日后才让皇后死。
妍妍和辽东王算是新婚,加上成婚那日也算是过了三日新婚期了,否则,刚当上辽东王妃就要穿着白衣来宫里头守灵,他担心谢酒嫌晦气。
辽东王妃要来,皇后的娘家,首辅夫人自是也要来的,辽东王不放心妻子和女儿,怕她们在宫里受曹家人欺负,就请婵嬷嬷跟着一起来了。
镇国公世子妃亦是同样的心思,有这些人在,谢酒觉得自己安全得很,倒是略显担忧地看了眼对面跪着的曹静怡。
他们同为皇后的儿媳,不同于诰命夫人晚上可以回去,她们是要日夜守在这灵堂的,直到皇后的事败露。
守灵倒也不是一直跪着,中间是可以轮流去偏殿歇会的。
曹静怡见几个后妃都起身去了偏殿休息,她揉了揉膝盖,也起了身,她没去偏殿,而是走到了皇后梓棺前。
三皇子和四皇子正跪在那里。
她倾身在三皇子耳边说了句什么,三皇子便起身跟着她一起去了偏殿。
“殿下,您两日不曾合眼,这是我让白苏炖的补汤,您喝点吧,喝完再寻个地方眯会。”到了偏殿,曹静怡从食盒里端出一盏汤盅,递到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这两日神情有些恍惚,没睡也不觉得困,没怎么吃,也不觉得饿,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外人看来则是为了皇后伤心过度,被不少来上香的官员夸赞孝顺。
连皇上都如此认为。
原本是有心事,意外得了这么个结果,他便想扮好这个大孝子,大夏崇尚孝道,这个名号对他很是有用。
见曹静怡所谓的找他有事,就是让他吃东西,他语气有些不悦,“母后病故离世,本皇子哪里还吃得下。
你身为母后的儿媳,又是她的侄女,也该尽心为她守孝,而不是惦记着本皇子饿不饿,困不困。
为亡母守灵是做儿子的本分,饿了困了算什么,母后她薨了,本皇子再也没母后了。”
他说这些话时,颇有凛然正气之感,声音都不由提高了。
曹静怡满脸委屈,“妾身这不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嘛,且,娘娘为何没了,殿下心里不是清楚嘛,这不就是您盼着的么。”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但离得近的三皇子还是听见了。
他心头一惊,“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给母后下药的事,他让柳御医做的,柳御医是母后的人,往日没少做见不得光的事,他拿了他这些把柄。
又以母后已被禁足,而他将来做了帝王,定当重用他,软硬皆施才让柳御医背叛母后受他驱使。
这事做得极为隐秘,为了不叫人看出端倪,他都是让柳御医每日少量地下药,原本该是七八日后才发作的,可母后突然就死了。
柳御医只说母后身体虚弱,经不起药量,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是不是还有别人插手此事,那么知不知道是他对母后下的手。
就是这些担忧和惶恐,才让他忧心忡忡。
可曹静怡竟然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眸光狠毒地逼视着曹静怡,等着她的回答。
曹静怡似是被他吓着了,一时乱了分寸,忙下跪道,“殿下别生气,妾身也是无意中得知,您让柳御医给母后下药。
如今母后如您所愿走了,妾身以为您会高兴的,是妾身糊涂了……”
“闭嘴。”三皇子目眦欲裂,她怎么敢这样大声说出来。
他忙去捂曹静怡的嘴,但已经晚了。
几个在隔壁休息的后妃以及诰命夫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赶了过来,恰好将曹静怡的话听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