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的衣服硬生生被烟头烫破,虽然没有伤到皮肤,但是这种动作,极具侮辱性,尤其是对于一个江湖大哥而言。
哪怕他为了稳妥起见,听从那个警官的忠告,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这个时候,也难免有些微微变了脸色。
对于道上人物,有时候面子往往比命还重要。
“梁哥!”
主辱臣死。
看到大哥被如此羞辱,身后的那帮草莽义愤填膺,双手攥紧,凶相毕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马爵不为所动,直到把烟头彻底杵灭,才收回手。
“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把话撂在这,这家酒楼,从今天开始,不可能再继续营业,你要是不服,黑的白的,我都陪你玩。”
马爵把烟头缓缓塞进梁辰的上衣口袋里。
哪怕李浮图见状,都不得不感叹这个找他蹭吃蹭喝的牲口这个时候的确霸气十足,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梁辰确实是个人物,虽然脸色起了变化,但是承受如此羞辱,却依旧没有爆发,对于情绪的把控力非常之强。
黑的白的,我陪你玩。
对方显然不认识他,而且压根没有想了解他是谁,有什么来头的意思。
这种人,要么是二愣子,要么是底牌大的惊人。
而这个年轻人,显然不是前者。
“不知可否问下名讳?”
梁辰对自己衣服上的破洞与烟灰视而不见,盯着马爵问道。
马爵何等人物?
用句江湖气息的话来说,那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做好事会不会学雷峰那尚且不知,但是干这种事,那肯定是不怕留下名号的。
闻言,他立即便道:“我叫马爵,你这家酒楼,要是能够继续开在这蜀都城里,我就把我的马字倒过来写。”
马爵。
梁辰压抑怒火,暗自思忖。
这个名字他不是很熟,但隐约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应该在哪里听到过。
他的威信显然很高,他没开口,他的一帮手下虽然满腔烈焰,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马爵、马爵……
思考了大约十多秒的时间,梁辰眼神突然一凝,继而,心神瞬间咯哒了一下。
他虽然还没亲眼见过对方,但对方的做派,和那位的形象简直不谋而合,应该不只是同名同姓了。
看着面前这张桀骜不驯恣意张狂的脸,梁辰内心压抑的怒火顷刻间消散一空。
龙国有句古话,民不与官斗,混到他这个地位,可以在一定程度在打破一点规则,譬如说不怕条子,甚至可以和局子里的大佬们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但是有一种人,他绝对不愿意得罪,也得罪不起。
那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帮人。
他是混江湖的,打打杀杀,腥风血雨,充斥着暴力,可是他,永远也没法和他面前的这帮人相提并论。
就譬如一句古话说的。
他面前的这些人,代表着是这个国家最顶级的暴力机关!
任何江湖势力,都不可能与之叫板,否则,除了灰飞烟灭,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结局。
难怪那个陈队长一开口就让他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果他选择硬碰硬,恐怕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
而且,站在面前的,是马爵!
姓马名爵,但是外人,都喜欢在他名字后面加一个字。
马爵爷!
因为,对方是川军总司令的儿子!
这种人物,在川蜀地头上,可以说是顶了天了,自己这个小舅子,究竟是吃了几颗熊心豹子胆,居然敲诈到了这种土霸王身上?!
梁辰暗自吸了口气,瞬间放弃了抵抗的心思。
他虽然在江湖里小有地位,但没有到狂妄自大昏了头的地步,和马爵爷搬腕子,他压根不够资格。
“马爵爷,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过错,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家酒楼不会再继续经营下去。”
话语落地,不仅仅他的小舅子以及一帮手下,哪怕马爵,都微微有些诧异。
“你认识我?”
梁辰端起笑容,透着拘谨:“听说过,只是和爵爷碰面,还是头一次,梁辰深感荣幸。”
一个道上大哥,居然对一个年轻人喊爷,并且语气低声下气。
越成熟的稻穗,越懂得弯腰。
李浮图现在大抵能猜到一些马爵的底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少,居然做出找人蹭吃蹭喝的事,这个‘马爵爷’,还真是不拘一格啊。
“姐夫……”
那店长愣愣开口。
梁辰扭头,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那厮顿时不敢再说话,他自然没听说过什么‘马爵爷’,可他即使再傻,恐怕这个时候都能意识到自己碰到铁板了。
“行,我马爵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他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让他自己去警局自首吧。”
马爵看着那个店长淡淡道。
那店长开始耀武扬威仿佛不可一世,可这个时候压根不敢和马爵对视。
“姐夫,你得救救我啊!”
他抓着梁辰的衣服哀求道。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已经不奢求能把酒楼保住了,只求自己能够安然脱身,虽然敲诈勒索的罪名要不了人命,但是去号子里蹲上十几年或者几年,这个结果,他也断然无法承受。
“姐夫,我姐可只有我这个弟弟,我要是出了事,她一定非常伤心的!”
他很聪明,大打亲情牌,梁辰虽然是一个江湖大哥,但难能可贵的一点是,他很爱护自己的妻子,也很忠诚,虽然很厌烦小舅子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但是想到妻子看到胞弟锒铛入狱时难过伤心的模样,他就于心不忍,所以这件事他不得不管。
“马爵爷,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你提要求,只要我梁辰能够达到的,我绝无二话,一定照办。”
梁辰态度非常诚恳。
马爵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可是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马爵的语气并没有半点讥讽,流露的是满满的理所应当,就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这来自于地位与阶级的差距。
狮子会去嘲讽一只羊?
梁辰这个时候,也不觉得羞辱,因为他明白对方说的是实话。
这个社会,没有人会把你的尊严当回事,尤其是上位者。
他确实没有资格去和对方谈条件,可是,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没有资格,并不代表这蜀都城里没人能够压住这位司令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