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锣鼓喧天,人世间很多的离别,其实都是悄无声息的。
甚至,往往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有些人就已经见过了彼此的最后一面。
五年前,那次小长假结束,那时离家返回东海的姚晨曦应该也全然没有料到,那次她与母亲的分别,竟然就成了永别。
和很多人一样,她也总认为母亲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待,她想着等孩子长大一点,再慢慢让父母接受,再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可是她忘了,世上如果真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那就不会产生那么多终生无法弥补的愧疚与遗憾了。
殡仪馆。
姚母静静的躺在棺椁里面。
玻璃挡盖。
周围摆满了花圈。
灵堂正前方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哀乐萦绕不绝。
姚家人衣着缟素。
有道士在念念有词。
不断有亲朋好友赶来悼念。
神情苍白憔悴的姚晨曦跪在灵堂前,痴痴的望着那张黑白灵相,有些失魂落魄。
生活往往就是如此残酷。
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谁也不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李浮图也在场,手牵着小家伙,胳膊上也系上了一条白色丝带。
姚晨曦这个状态,自然是没办法照看孩子的,从姚母离开后,孩子就一直由他在照看。
“李先生,这两天,辛苦你了。”
寇蔓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
姑姑去世后的这两天,这个男人一直忙前忙后,出人出力,毫无怨言,而且对小二更是待如己出,这份心,确实令人感动。
“你不用招待我,来了这么多人,你去忙你的吧。”
李浮图接过水道。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我爸他们呢。”
寇蔓看向一直跪在那里的姚晨曦,叹息了一声。
“姑姑离开,对晨曦姐的打击真的很大,李先生,你要帮忙多劝劝她。人死不能复生,姑姑已经走了,你让晨曦姐看开一些。”
李浮图缓缓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人不能总活在悲痛当中,但是姚晨曦此时的心情,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句人死不能复生就可以安抚的。
数年没有归家,甚至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为人子女,该如何的自责愧疚?
而这一切,其实自己难辞其咎。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姚晨曦也不可能和家人的关系闹得如此之僵,而眼前的不幸,或许也能被改写。
“把这水给妈妈拿去。”
李浮图将寇蔓给他的水交给了李小二。
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将姚晨曦的注意力暂时从悲痛中转移过来的,或许只有这个小家伙了。
李小二听话的拿着水朝妈妈那边走了过去。
母子俩说了些什么,最后姚晨曦摸了摸儿子的脸,还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幸亏还有小二,不然我真担心晨曦姐这次会抗不过去。”
寇蔓叹息道。
姚家人之中,她对小家伙的态度,应该算是最为亲和的了。
这两天,李浮图带着孩子忙着姚母的身后事,基本上午与姚家所有人都打过照面,当然,他并没有暴露身份,只是以姚晨曦一个朋友的名义在帮忙,但是姚家人对小家伙,几乎都没什么笑脸。
其实其他人还好,问题的关键点,都在于姚父身上。
姚父不接受这个孩子,姚家人自然不可能擅作主张。
以前,姚父就对女儿未婚生子的事情异常的愤怒,现在再加上妻子离世,这种情况下想要说服他接受这个外孙,难度可想而知。
他现在愿意让姚晨曦留在灵堂戴孝,已经算是克制了。
“阿姨什么时候下葬?”
李浮图问道。
“明天早上六点。”
寇蔓道:“凌晨三点进行火化。位置是姑父挑的,在朴山,地方虽然偏了点,景致倒是不错,本来姑父他还打算回乡下老家下葬的,可是现在不管城市还是农村都已经禁止土葬了。”
李浮图点了点头。
这两天,他虽然忙前忙后,但却也始终恪守本分,没有去出风头管一些不该管的事情。
姚家人虽然比较少和他说话,但看得出来,对他映象都算不错。
“寇蔓,爸喊你呢。”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戴着眼镜,个子中等,但是身材较瘦。
李浮图自然认识他。
寇蔓的丈夫,也就是姚晨曦的妹夫,名叫谭志海,与寇蔓同属一个系统,都在一个电视台工作,只不过一个是台前,一个是幕后。
寇蔓是主持,而他是搞策划的。
“李先生,我先失陪一下。”
“你去忙吧。”
李浮图点了点头。
寇蔓很快离开。
“李先生,抽根烟?”
谭志海掏出包烟。
李浮图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了。”
谭志海也不强求,把烟收了起来,自己也没点。
“李先生,这几天太忙,没顾得上好好招待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等姑姑下葬,我一定要摆桌好好谢谢李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浮图貌似客套道。
其实如果真要算关系的话,他应该算得上是姚家的女婿,比谭志海还要来得亲一些。
“晨曦姐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是天人永别,唉……”
谭志海看了眼跪在那的姚晨曦,叹息一声。
“李先生,你是晨曦姐的好朋友,还希望你好好劝劝她,不要太过自责,生老病死命中自有定数,她无需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肩膀上,姑父那边,我们会帮忙做工作的。”
李浮图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并且一直在响,经久未息。
这声音,明显是有人在放鞭炮。
不仅仅李浮图与谭志海,灵堂里前来悼念的亲朋好友,一时间都愣住了。
李浮图微微皱眉,转头朝门口看去。
虽然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不同的风俗习惯。
可是应该没有哪个地方,会在灵堂前放鞭的吧?
“谁?!谁在放鞭?!”
姚父的怒吼声很快响起。
乃至因为久跪而有些腿麻的姚晨曦都牵着儿子慢慢的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