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兴冲冲进门,瞧见启献帝也在,先是一愣,随即跪下行礼。
启献帝还在纳闷为何进来的不是陆夭,见孙嬷嬷后面并没有旁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嬷嬷怎么在宫里?”
孙嬷嬷眨眨眼,毕恭毕敬回答。
“虎将军丢了,太后娘娘遍寻不着,想着老奴从小亲手喂它,应该了解它习性,这才一大早把老奴传进宫来找猫。”
找猫?原来刚刚太后所谓的“她”其实都是“它”?
“太后丢的,是猫?”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不然皇帝以为呢?可不就是猫么?”太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启献帝,有些胜券在握的笃定,“现在是不是该说说,老三媳妇是怎么回事了?皇帝是从哪儿听说,她失踪的?”
太后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随即又继续道。
“老三现下是储君,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本就容易找人诟病。若是再传出什么王妃丢了的丑闻,是生怕那些言官手里没有把柄吗?”
启献帝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登时愣在当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陷入某种设定好的圈套,而且还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来。
此时天光大亮,外面丝丝缕缕的阳光从银红细纱窗棱倾泻进来,恰到好处洒到启献帝脸上,愈发显得他脸色变幻莫测。
“母后大动干戈,只为了一只猫?”启献帝似乎还不愿相信自己被骗了,他有些咄咄逼人,“刚刚明明说让老三也去找,就为了找猫?”
钱落葵在后面捏了把汗,暗道皇上怎么如此大意,留了这么大的破绽。
果不其然,太后闻言,面色阴沉如水,冷冷道。
“哀家倒是不知,皇帝都这把年纪,居然还学会听墙角的新本事了。”
启献帝被说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朕是刚刚进来时,听母后和嬷嬷声音有些大,并非故意听壁角。”既然已经挑明,启献帝索性坚持追问,“老三不是怕猫吗?而且母后还说什么宫门落锁……”
孙嬷嬷恰到好处地接口。
“启禀皇上,王爷跟虎将军有些合不来,所以每每他出现,虎将军就会故意跳到他身上。太后也是没有办法,想着若是还找不到,就让王爷做引子,把那猫引出来。”
合着是准备当诱饵用。
启献帝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件事有多可笑,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可能被骗了。
然而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能去质问钱落葵和薛玉茹,可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索性替他问出了口。
“皇帝还没说,老三媳妇失踪这消息,是打哪儿来的呢?”
钱落葵浑身一激灵,这会儿自然是不能让启献帝来背锅,但她始终觉得太后是在虚张声势,眼下只是稳住宫里众人的手段。
什么找猫,都是借口。思及至此,她不慌不忙地开口。
“太后明鉴,是臣妾听说的这件事,也是关心情切,所以才直接去禀告了父皇。”她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兹事体大,还是派人去宁王府瞧瞧。若没有最好,万一是真的……”
太后正要发作,便听外面甬道上传来脚步声,不算匆促,却激起人一身细栗。这个时候能来的,能有谁呢?
短短一瞬,启献帝几乎把要发生的场景在脑子里预先演练了一遍,愈发觉得骑虎难下。
一双蜀绣鞋面的鞋子踏进门槛,所有人都径直看过去,但见宁王那张清冷俊秀的脸露出来,视线在接触到孙嬷嬷怀里那只虎将军时,流露出明显的嫌弃。
“这不是找着了吗?”宁王语气平静无波,“还特地要本王跑一趟,依我说,丢了也就丢了。”
太后刚刚还阴沉的脸,忽而绽出嗔怪的笑,那种笑落到启献帝眼里却显得格外诡异和讽刺。
“净胡说八道,虎将军它娘还是你母后当年亲自养大的,算起来,它跟你同辈。”说着,似有若无看一眼启献帝,视线又落回到宁王身上,“你俩都是很早就没娘的,何苦相互挤兑?”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分明是在说启献帝相煎何太急。
钱落葵兀自压制住内心的惶恐,宁王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若是以他对陆夭的用心,人丢了一整晚,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一定是故作镇定,对,一定是这样!
“既然猫都找着了,那我走了。”宁王敷衍地冲启献帝行了个礼,转头就准备走。
钱落葵几乎已经肯定宁王是在装模作样,陆夭势必还是丢了的,所以他才不得不跟太后做这出戏,用来蒙蔽宫里诸位,好争取更多时间找人。
“王爷留步。”钱落葵的声音比脑子更快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但见这位皇长子妃快步走过去,“有些药材上的事情想请教王妃,不知可否登门拜访?”
这话实在太过逾矩,后宫女眷等闲不能出宫就算了,理由也找的格外清奇。
原本众人已经预备听到宁王的拒绝了,然而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想请教我什么?”
钱落葵额角禁不住一阵狂跳,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望去,就见殿门口,一双同样穿着蜀绣绣鞋的脚迈了进来,那鞋上绣的是对鸳鸯,一只一只交替前行,似乎在讽刺钱落葵。
很快,鞋的主人在她面前站定。
“皇长子妃不是有事要请教我吗?不必纡尊降贵登门拜访了,我人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