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在披香殿昏死过去的当口,宁安帝刚刚在前朝接到急报。
“南诏反了?”他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但回禀这件事的兵部尚书却心底一紧,但又不得不据实以告。
“派往南诏的使者日前被他们杀了,消息今日才回来。”兵部尚书偷眼看宁安帝,“听说皇长子……不,是前皇长子也到了南诏,据探子回报,跟南诏王过从甚密。”
谢知蕴内心轻哼一声,当初启献帝一心想让谢朗建功立业,给了他跟南诏王接触的机会,当初带回来的那一纸和谈书,如今不异于在已故的启献帝脸上扇了个大巴掌。
可逝者已逝,眼下也不能说什么。
兵部尚书忖度着宁安帝的意思,慢慢开口道。
“南诏人粗鄙,竟敢斩杀我大楚使者,按理说应该出兵讨伐。”他抿了下嘴唇,又道,“但秋冬季节,实在不宜远征。兵困马乏过去,还要适应南诏那边的天气,再加上当地物产不甚丰饶,我们还得自己从都城运送粮草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只需要等皇帝的答案便好,兵部尚书小心翼翼看了看上位者的脸色。
宁安帝跟前任启献帝不一样,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所以兵部尚书也看不出他到底内心是什么想法。
“依你之见,需要等叛军北上,直接打入都城,再出兵抵抗?”
兵部尚书吓得赶紧跪下,寻思你倒是早说主战啊,还浪费我长篇大论这么一套。
“臣虽为兵部尚书,但一辈子未曾出过几次前线,实有纸上谈兵之嫌,最后还需皇上亲自定夺。”
谢知蕴冷着脸站起来。
“南诏再三挑衅,不给教训何以让边境生畏?一而再再而三退让,以后岂不是弹丸小国都能带兵犯我边疆?”
兵部尚书的心凉了半截儿,知道今日是彻底撞枪口上了,就听宁安帝又道。
“让南诏周围十郡将囤粮的十分之一拿出来,预备好,减轻部分粮草负担。再让护国将军不日进宫,点齐兵马,拟定出征日期。”他乜了眼面前的兵部尚书,“明日早朝之前,这些务必部署好,朕治下的六部不需要废物。”
说毕拂袖而去,兵部尚书跪在原地,后背一身冷汗。
谢知蕴出了前殿,王总管跟着上来,压低声音道。
“影卫那边都部署好了,随时等皇上号令。”
谢知蕴这才停下脚步,点点头,脸上露出几许戾气,冷笑道。
“南诏那边在朕手里自然不会放任,就算他们不挑衅,早晚也会出兵打上一场。”说毕顿了顿,“至于谢朗,既然他做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说的,到时候不必心慈手软。”
王总管微有些迟疑。
“皇后娘娘把子君姑娘留在宫中,是不是想个妥帖的说法,免得她左右为难?”
谢知蕴眉头微微一皱。
“大不了推到南诏人身上,一举两得。”
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谢文茵熬不住,被陆夭打发回长乐宫去睡了。
谢知蕴进来时特意没让人通传,陆夭还坐在内殿发呆,听见脚步声,循声望去,见是谢知蕴,随即起身。
“我让小厨房温着粥,去盛一点来吧。”说着吩咐宫女去拿粥,又亲自帮谢知蕴把斗篷脱下来,“今日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
谢知蕴略一沉吟,猜想这事也瞒不住,很快就会传入后宫。
“南诏反了。”
陆夭拿斗篷的手猛地一抖,随即握住了谢知蕴的手臂。
“什么时候的事?”
不怪她反应大,实在是德太妃早产的这个节骨眼,南诏反得太是时候了吧?
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是不是里应外合提前套好招,好给南诏一个发兵的借口。
消息从宫里传出去需要时间,唯一的可能就是,眼下宫里混进了南诏的人,随时等着德太妃出事的消息。更有甚者,德太妃甚至都可能是他们安排好的牺牲品。
“消息是今日刚传进宫的。”谢知蕴还以为她是担心皇宫安全,特地安慰道,“放心吧,他们进不了都城。”
陆夭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她转身唤过一名宫女。
“去披香殿看看,德太妃怎么样了,若是一时三刻生不下来,马上回来告诉我。”
宫女应声而去。
“披香殿那边今日发动了?”谢知蕴坐在外间的桌子旁,随口问了一句,“倒是会挑日子。”
陆夭跟着过来坐下,伸手递过去一碗温热的粥,微微笑道。
“怕你嫌弃小厨房预备的膳食不合口了,特地吩咐做的五色米粥,配着香糟牛舌和金瓜倒是正好呢。”说着让人把小菜拿出来摆好,“我晚上用的有些多,就看你吃吧。”
说着把筷子递过去,顺势坐在谢知蕴旁边,把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谢知蕴听到德太妃想要陆夭亲自去披香殿守着的时候,脸登时沉了下来,轻哼一声。
“她也配?”
陆夭轻轻叹口气。
“我让孙嬷嬷跟着过去瞧瞧,万一太后有个什么想法,还能拦一拦。”她漱口擦牙了,所以只是坐着给谢知蕴布菜,“但你刚刚说南诏毁约造反,我又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谢知蕴微微眯眼,放下筷子。
“你说宫里有内鬼?”
陆夭盯着桌上那盘凉拌金瓜,半晌才抬头。
“我也不确定,这几日生产和洗三赶在一起,宫里势必有戒备不当的地方。”她顿了顿,“而且天底下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她今日早产,偏生消息今日才传进来?”
从南诏到都城,消息传过来要两三日,如果不是里应外合,断不会卡点这么精准。
但德太妃不是傻子,当初南诏王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并没有伸出援手,而是任由这个爱女嫁给启献帝那样年纪足够做爹的人,眼下德太妃有什么理由以孩子为赌注,去给南诏攻打大楚提供借口呢?
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谢知蕴特意往周围看看,以防上次被人听壁角的事情重蹈覆辙,“谢朗也去了南诏。”
陆夭对此倒是不意外,他弑君叛逃,能去的地方着实不多。
要么找个地方隐居,但谢朗的性子断不是这种苟且偷生的类型,十有八九会找机会反攻。况且他深知都城的布防,再加上宫里还有德太妃里应外合……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陆夭不敢想下去了。
“南诏你准备怎么处理,要打吗?”
舟车劳顿再加上水土不服,之前城阳王已经是前车之鉴,贸然出兵其实并不算绝佳选择。
“打自然是要打的。”谢知蕴冲她勾唇笑笑,俊美的脸上满是算计,“但准备兵分两路打。”
“声东击西?”凭借这几年的默契,陆夭迅速意会谢知蕴的意思,“我怀疑南诏也是兵分两路,那边说着造反虚张声势,小股军队很可能已经渗透过来了。”
谢知蕴惊讶于她的敏锐,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也不打算卖关子。
“影卫在距都城十几里之外的地方,发现了南诏细作,还有五百人的精锐。”
陆夭惊得猛地站起。
“那岂不是很危险?”十几里若是骑快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直捣都城,“那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谢知蕴伸手把人拉坐到他大腿上,温言道。
“放心吧,已经在做了。”
小剧场
陆夭: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这要是在职场,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谢知蕴:办公室恋情都开花结果了,再来说这个会不会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