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轩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内心不由得哀叹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刚想跟人家媳妇儿套近乎就被抓个正着,此刻只得哭丧着脸,回过头不情不愿地行礼。
“舅舅。”
宁王信步上前,墨发及腰,俊美飘逸。
“你刚才叫她什么?”他单身揽住陆夭的腰,明明白白昭示着所有权,“陆姑娘?”
“那自然是舅母,您听错了。”魏明轩改口比翻书还快,“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就是三舅母。”
陆夭还没来得及替他远在两广的父母失望,就见后面陈府大少爷跟上来。他今日宴请的贵客正是魏明轩,如今眼看这纨绔不可一世的魏少爷对着别人毕恭毕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魏少,这小姑娘谁啊?”
魏明轩顺势给了他一脚。
“客气点,这是我舅母。”
陈大少爷仔细打量陆夭,眼里闪过满满的惊艳,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舅母保养得可真好啊。”
“怎么说话呢!舅母只是辈分大,实际比我还小呢!”魏明轩跟着又是一脚,“但你也给我放尊重点。”
这么一搅合,后院自然是去不成,宁王一行三人被请到前院坐了上座。
陈都督散朝回来听说儿子又在宴请宾客,以为还是那些狐朋狗友,登时一肚子火,径直过去准备教训不孝子。
谁知进门就看见宁王坐在上位,他脚下一软,登时就跪在地上。
陈大少爷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把亲爹气瘫痪了。
最后是宁王一句“起来吧”给陈都督解了围,于是小宴也顺理成章变成了大宴。
男女分席,陆夭心里不踏实,走之前特意嘱咐宁王。
“帮忙盯着点儿师哥,千万别让他多喝酒。”
宁王闻言不乐意了,你是谁媳妇儿啊,放着自己夫君不管,去关心别的男人。
“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个,感觉合适吗?”
陆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快速塞了颗解酒丸在宁王手里,“横竖你是千杯不醉,不必担心这个。师哥哪有你厉害啊,是吧?”
男人都喜欢奉承,宁王也不例外,他看了眼手里的解酒丸。
“这什么意思?”
“能让你喝了也不那么难受的。”陆夭像安抚小狗一样安抚着,“务必盯着点儿师哥,不然当众出丑,丢人的是我……们。”
宁王终于满意了,傲娇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夭这才放心去了女眷那一桌,她最近名满都城,是贵妇圈子里请都请不到的宠儿。陈夫人受宠若惊,觉得极有面子,连忙招来两位嫡小姐陪陆夭聊天喝茶。
小姑娘年纪都不大,一开口就是胭脂水粉的话题,陆夭哄着聊了几句,便小声开始套话。
“听说家里还有位四小姐,怎么没见她?”
此话一出,两个嫡女都露出不屑神色,其中一个能说会道些。
“姨娘生的,上不了什么台面,不好出来见王妃。”
陆夭脑子飞速转着,前世路子都出事的时候她没在现场,但祸源肯定是陈家四小姐,也就是说,自己只要把她控制住就行了。
于是对陈夫人出言问道。
“都说四小姐身体欠佳,刚好路师哥是府上二少爷的朋友,托我来给她把把脉,能否请陈夫人行个方便,把人叫出来,或者找个丫鬟带我过去一趟也行。”
这点要求,陈夫人自然不可能不满足,当即吩咐婢女。
“把四小姐带过来。”
人很快被带来了,出乎意料的是,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刻薄脸,居然是个颇有姿色的小美人。
见了陆夭之后羞羞怯怯地行个礼,就站到一旁。
“我是你哥哥请来的大夫,要给四小姐把把脉。”陆夭努力笑得亲和,但一想到前世师哥就是被这小姑娘毁了一生,就怎么也亲和不起来。
这位四小姐把手臂伸到陆夭面前:“有劳王妃,叫我巧儿就行。”
陆夭纤指一搭上对方的脉,就敏感发现了不对劲,小姑娘除了有些气血不足的小毛病之外,压根没事人一样。
她哥把她说得跟病入膏肓似的,还死乞白赖硬要路子都来看诊,显然是存了别的心思。
“四小姐身子确实有点问题。”陆夭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成功引起众人注意,“我想跟她私下谈谈。”
陈夫人忙不迭点头,将二人送到后院陈巧儿的住处。
“王妃说我身体有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姑娘,遇事有些沉不住气。
“四小姐脉象沉重,看着像是忧思多虑造成的。”陆夭也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便问,“是不是你们看中了路师哥,想借这次看诊搞出点什么名堂,又怕失手,这才紧张得睡不着觉吧?”
陈巧儿闻言大惊。
“跟你哥哥说,趁早省省吧。”陆夭不想跟不重要的人玩心眼,“路师哥不会娶你,若是你哥哥还念着几分旧相识的情谊,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说毕就往门外走,就听后面小姑娘突然出了声。
“王妃就这么笃定,自己可以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陆夭皱眉回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欺身到自己身侧,下一刻,喉咙被抵上了一支尖锐的簪子。
陆夭心底猛地一沉,大意了,这小姑娘竟然是个练家子。
“既然王妃是个痛快人,我也不藏着掖着,咱们打开亮话,我确实有高攀路神医的意思。”她将簪子又抵得紧了些,“陈家是个什么地方你也看到了,我若想跳出火坑,就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可师哥不是你逃出火坑的跳板。”脖子下方抵着的簪尖儿并不锋利,但还是很不舒服,陆夭竭力保持着冷静。
“我没得选。”陈巧儿有几分自嘲,“宁王妃高高在上,又怎么能体会这种被人踩在泥里的感觉呢?”
“全府人都看见你跟我单独进来了,我若出点什么事,你必然也不能全身而退。”陆夭循循善诱着,“就算你不怕死,但是想想你哥,想想你府里的姨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夫人让问问王妃,刚才在席上没吃饱,要不要糕点零嘴?”
陈巧儿眼神陡然凌厉,戳在陆夭脖子上的簪子又重几分,陆夭心里暗叫不妙。
“不用了,本王妃不喜欢吃甜食。”
门外的丫鬟识趣地走了。
“要离开陈家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陆夭努力忽略脖子上的疼痛,“我可以跟陈夫人开口带你走,你可以去做学徒,我铺子里也有女医。”
“那条路太麻烦了,这不是有现成的捷径吗?”陈巧儿轻笑着。
“你想怎么样?”
“我要王妃开口跟陈家说,想给路神医说门亲事,然后今天见了,觉得我不错。”她将手上的簪子略松了些,“嫡母不敢不卖王妃这个面子。”
“你这么对我,还觉得我会帮你?”
“王妃还有别的选择吗?”陈巧儿在她耳边轻笑,“我命贱不值钱,但王妃要是毁了容或者直接香消玉殒了,可是不划算呢。”
“路师哥未必会听我的,而且去跟陈家开口之前,必须得有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陆夭轻轻推了推簪子尖,“否则即便是你嫁出去了,你姨娘和哥哥可还在陈府手上。”
陈巧儿似是听进去了,陷入思考。
就在此时,一枚树叶穿破窗纸,不偏不倚击中陈巧儿握簪子的手,登时血流如注。
陆夭趁机逃开她的挟制,快速冲到门口,一开门就撞入个熟悉怀抱。
无奈又带点宠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陆小夭,这是本王救你的第几次了?还数得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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