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穿的宁王反倒落落大方起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所以借故多待会儿,不犯法吧?”
陆夭很想吐槽说北疆这么贫瘠,你怎么还变得愈发油腻了。
但在牛肉汤面热气腾腾的熏陶下,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
二人在热气氤氲的美食里大快朵颐,谁也没空多废话,颇有一饭抿恩仇的架势。
吃到五分饱,陆夭停了筷子。
“不是有话要说吗?”
“你知道阿古柏这个人吗?”
陆夭点点头,前世她对这人知之颇深,北疆被收服之后,他投靠了太子门下,成了杀人走狗。
“这人阴险狡诈,除了毒烟之外,听说还擅长不少毒物。”谈起正事,宁王也放下筷子,“后面两军对垒,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忙克制一下。”
这原本不在陆夭的计划里,她只打算救人之后就回去,可到了凉城见识过当地百姓的疾苦之后,她改主意了。
“见招拆招是下下策,你有没有想过主动出击?”
宁王眼睛一亮,陆小夭虽然不谙兵法,但说出来的话却颇符合他的心意。
“不愧是我王妃,你也主战?”
“被动挨打当然不如主动宣战。”陆夭懒得计较称呼里的亲昵,“战事又不是我大楚挑起来的。”
“你有办法?”宁王挑眉,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有自然是有,但时候未到。”小姑娘狡黠地眯着眼,故意吊人胃口,“所以,天机不可泄露。”
陆夭说毕,开始小口小口喝汤,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鼻尖也沁出一层薄汗。
虽然穿着男装,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姑娘做派来,主要是那张脸太过扎眼。
在贫瘠凄凉的北疆,她带点清灵的美,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宁王看着她有些出神,正待说些什么,忽然耳朵一动,敏锐听见远方马蹄阵阵,还有打翻摊子的声音。
骑兵?
来人似乎不少,宁王顿时警觉起来。
北疆地处边境,时时会有这种事发生。
若是平时,这点人他压根不放在眼里,但眼下身边有陆小夭,他不能冒险。
思及至此,他伸手将陆夭揽入怀里。
正吃到一半的陆夭这次真有些急。
“差不多得了,怎么占起便宜还没完没了呢。”
话音未落,宁王揽住她迅速避到一个角落,刚刚躲好,但见一群北疆兵士打扮的人横冲直撞过来,见店就进,连砸带抢。
“边境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别怕。”宁王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痒痒的,“他们物产不丰饶,只能靠抢。”
“那我们怎么办?等援兵吗?”陆夭极力忽略耳根弥漫的热气,也小声回应。
这种狭小空间里太容易滋生暧昧气氛,如果可以,宁王甚至希望北疆人停留得再长一些。
但当他看到有不入流的北疆将士去撕扯大楚姑娘衣服时,再也按捺不住。
“乖乖在这呆着别动,等我回来。”宁王迅速在她手里塞了把匕首防身,然后在陆夭反应过来之前,闪身投入战局。
陆夭捏着凉硬的匕首,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那一队士兵其实不在少数,他又伤势未愈,能不能挡得住啊?
不过宁王很快让她见识到高手和虾兵蟹将的差距。
但见他一个起落,像变魔术一样从北疆将士手里把那姑娘拉出来,然后转身一个侧踢,那士兵应声倒地。
北疆人好战,更慕强,那士兵的同伙见状,纷纷围上来。
陆夭双手捏得发白犹不自知。
宁王仿佛炫技一般,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极漂亮的招式,陆夭在心里暗骂他孔雀开屏。
眼看倒在地上的北疆士兵越来越多,周围凉城的百姓爆发出阵阵喝彩,他们被北疆欺压太久,宁王率兵来了之后,真的扬眉吐气。
陆夭从心里松了口气,感觉没什么危险了,于是小心翼翼从藏身之处出来。
孰料斜刺突然杀出一名北疆人,直直扑向陆夭。
宁王从不远处看见,脸色大变。
陆夭下意识去摸荷包里的药粉,却猛然想起之前在街上,她跟宁王赌气,直接把荷包塞给对方了。
她想去拔匕首,却拔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宁王这一刻像是跟她有了心电感应一般,摸出那个荷包,施了点内力。
“陆小夭,接着。”
陆夭手忙脚乱接到荷包,急急忙忙洒出一把药粉,并且在第一时间凝息闭气。
那北疆人大概是身强力壮,抵抗力好,所以并没在第一时间倒下。
陆夭眼疾手快又抄起旁边刚出锅的一海碗牛肉汤,兜头就直接浇了下去。
只听一声惨叫,那人下意识蒙住头脸,结果下半身露出破绽。
陆夭趁机拼尽全力一脚踢在对方要害处,隔着数米远,宁王都替那人觉得疼。
此时大楚驻守凉城的士兵匆匆赶来增援。
宁王丢下北疆那些残兵败将,冲到陆夭身边。
“不是让你躲好等我回来吗?”
陆夭自知理亏,刚想转移话题,却见宁王肩膀的伤口渗出血来。
她低呼一声,急忙上前,用手按住伤口上方大动脉。
“伤口崩开了,赶紧回军营,得马上处理下。”
宁王刚想说小事情,但见陆夭面色惶急,立刻改口。
“是呢,我也觉得有些疼。”
*
王管家看见王爷又把王妃带回来,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还以为这下子铁定要哄很久,没想到居然都没有过夜。
及至看到自家主子肩膀上尚在淌血的伤口,顿时露出明了的眼神。
王爷果然有长进,苦肉计都学会了。
宁王无暇顾及王管家的情绪变化,他巴不得借这个机会把人留下,好好解释一下之前的误会,于是给王管家递个眼色,想让他出去。
孰料主仆间的默契在这一刻偏偏出了点岔子。
“王妃马不停蹄整整三天,肯定累坏了吧,我这就安排住处,让您好好睡一觉。”王管家想了想,又自作聪明道,“需不需要找个按摩的,毕竟这几驿站换马,大宛马都跑废了好几匹。”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陆夭立马想到刚刚那位千娇百媚被拉来按摩的姑娘。
“不说的话,还以为王管家到北疆之后简直开窑子了呢。”陆夭极尽挤兑之能事,“我走之前王府账面没有赤字吧?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呢?还要靠这种事赚钱。”
王管家一时语塞,他想说我在都城就靠这个赚钱啊,不光是我,还有王爷,南北两地四十多座青楼都是他名下。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只好乖乖听着训斥。
宁王却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
“驿站换马?你是一路骑马来的?”
陆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为了面子,跟他撒了谎,说是坐马车来的。
“王爷不知道吗?王妃拿的是八百里加急文书,从都城一路驿站换马,听说好几匹大宛马都累瘫了。”
陆夭恨不得把王管家的嘴缝起来。
宁王却出奇冷静。
“你先出去吧,给王妃收拾个干净的帐子,备足热水。”
王管家这回福至心灵,立刻退出去,把空间留给显然有话要说的两位。
没了呱噪的源头,屋里登时安静下来,在这诡异的静谧当中,陆夭率先败下阵来。
她刚要开口,便听宁王沉声道。
“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他伸手欲抚上陆夭的脸,又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经历了这一天油腻的洗礼,陆夭反倒不太习惯这样正儿八经的他。
“当时边境送了八百里加急求医,也是一时被冲昏了头,就没多想。”
宁王常年带兵打仗,深知这一路奔袭有多辛苦。
普通姑娘就是坐马车来,还经常吐到吃不消,他几乎不敢想,陆小夭是怎么在短短三天内骑马过来的。
难怪她瘦脱了形。
“是我没考虑周全。”他不知道第几次道着歉。
愧疚和感动一瞬间淹没上来。
“要不勉为其难原谅我一下?咱们讲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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