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启献帝留下的三日期限,所以宁王府上下都提心吊胆起来。
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万一若是弄不好,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所以哪怕是蜜里调油的新婚期,宁王也不得不收拾了几件衣服,满脸不情愿住到宫里去了。
陆夭一人留在府中,百无聊赖。
她身上的毒从温泉别院回来之后就解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每日煮些清火利毒的药物,就压根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晃荡晃荡,就见太阳快偏西了,也不知道他用过午膳没有?
陆夭叹口气,暗自笑自己婆婆妈妈,宫里什么没有,难不成还会短他这口吃的?
不对,她突然警觉起来。
太子能够在天牢被无缘无故下毒,那谢知蕴在宫里会不会也成为目标。
眼下敌暗我明,根本不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
若只是想铲除太子,继而引发两边乱斗,那还好。
但若对方目标也是储君位,那么谢知蕴此时此刻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想到这里,陆夭再也坐不住,起身吩咐王管家。
“备车,我要进宫。”
孰料向来对陆夭言听计从的王管家却突然踟蹰起来,陆夭倒是觉得新鲜。
“怎么?谢知蕴走之前让你看着我?”
王管家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王妃英明,王爷再三吩咐,绝不能让您踏出王府半步。”说完环视周围,“您看不见的地方,王爷把影卫里拔尖儿的那些都留下了。”
陆夭愈发心急,谢知蕴真是不知轻重。
她在府里能出什么大事?可皇宫卧虎藏龙,至少三四方势力集合,他若是没带几个靠谱的影卫,怕是更加危险。
想着,她的眉心拧了起来。
“他有没有说,我若是硬要出去,该当如何?”
王管家有些不敢看王妃的脸色。
“王爷说,除了出门,任何要求都能满足王妃。一旦王妃踏出王府大门,那就让我提头来见。”
陆夭冷笑了下,忽然伸手探向王管家颈上大动脉,王管家大惊失色,刚要躲,就听陆夭呵斥道。
“我现在要去宫里救你家王爷,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站在那里乖乖让我扎晕,我自己进宫。要么痛痛快快送我去宫里,你选吧。”
王管家闻言也有些紧张。
“是宫里针对王爷有什么安排?”
陆夭摇摇头,她若是知道就不用在这里瞎琢磨了。
“闲话少说,进宫就知道了。”
*
长乐宫中烟火袅袅,太后小心翼翼上完三支香,净了手,这才回望跪在地上的掌事嬷嬷。
“皇帝让老三限时破案?”
“回太后,咱们派出去的眼线确实是这么说的。”那嬷嬷小心翼翼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太后从小佛堂出来,就见虎将军恹恹溜达过来,闻闻太后身上的味道,又走开了。
“这畜生没有慧根,始终不喜欢香火味。”
这话不好接,掌事嬷嬷也只敢赔笑。
太后心下忖度着,皇帝现在显然还没有放弃太子,所以才多方寻医问药,为人父母,倒也无可厚非。
但他把这件事交给了老三,便有些蹊跷。
从之前太子窝藏蛊毒,他就让老三负责查案。眼下太子中毒性命垂危,他又让老三限期破案。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旦太子有恙,同为储君竞争者,宁王保不齐要背上一个故意陷害的罪名,即便日后登上大宝,也会留下污点。
“那件事,没有留什么尾巴吧?”
“太后放心,从天牢到护卫,再到伺候太子侧妃的人,都打点得妥妥当当,保准抓不到半点马脚。”
太后略略放下心来。
皇帝应该不知道但从启献帝的角度出发,这对他并无好处,毕竟他手里除了老三,再没有适合的储君。
除非……
太后几不可见蹙眉。
“派人去洛城查查,当年那个孩子还在不在?”
“之前不是去查过几次吗?”掌事嬷嬷小心翼翼回道,“还要再去吗?”
之前确实去过好几次,每次结果也都一样,但她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启献帝眼下的做法明显有些同归于尽的意思,横竖太子保不住了,就干脆把老三也拖下水。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不止老三一个储君人选。
人都有亲疏远近之分。
亲弟弟,未必及得过自己的骨血……
思及至此,她斩钉截铁道。
“去查,从薛家调人手,知道当年内情的人都要再细细查访一遍。”
*
启献帝被雷劈过的正殿已经修缮完毕,所以他这一日索性搬了回来,此刻宁王正坐在对面跟自己手谈。
“太子一案你有眉目了?”
“没有。”宁王干净利落落下一子,随即吃掉了启献帝的一个角。
啧啧,火气这么大,一看就是欲求不满。
启献帝竟然生出点微妙的幸灾乐祸。
“头一次跟王妃分开吧?”
宁王脸色愈发不善,棋子落得更快更狠,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皇帝而留几分颜面。
启献帝叹了口气,没想到老三向来沉得住气,可娶妻之后真是越来越浮躁了,软肋这么明显,怎么能当好一国之君呢?
“对于凶手,你有什么想法?”
“以身做饵。”宁王一副惜字如金的架势。
启献帝恨不得给他两脚,这小子从小就是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性格,真不知道父皇母后怎么生了个这玩意儿。
要不是嫡亲的弟弟,早死八百次了。
看一眼手底下的棋俨然没什么救,干脆弃子认输。
“说来听听。”
“给太子下毒的元凶若是目标只在他,应该直接杀人灭口,但却留了条生路让他苟延残喘,说明还有后招。”宁王微微抬头。
“所以你想以身做饵,对方若是也瞄着储君位,势必会对你下手?”
宁王没回答,默认了这个说法。
启献帝有些生气他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那你若是猜错了呢?对方只想要太子的命,又当如何?”
只见他那位皇弟好整以暇地耸耸肩。
“节哀,你还有很多儿子。”
启献帝愣怔了下,反应过来刚要发火,就听见外头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宁王妃进宫来了。
只见刚刚还惜字如金,一脸冷漠的宁王,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连招呼都不打,转眼一阵风似的就跑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