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从宫里出来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回了大学士府。
司夫人就在院门口迎他,含笑问道。
“帖子送到了?”
司寇点头,母子二人一同进了书房。
“我也有日子没见她了,听说宫里正忙着给她相看驸马?”司夫人款款落坐,“要说你们一起长起来的,你也是时候该看看了。”
司寇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没说话。
司夫人已经习惯小儿子的沉默,又自顾自说道。
“今日官媒来说亲,提了提武安侯家的姑娘,说是秉性柔和,而且有宜男之相。”
“大哥已经生下嫡长孙了。”
言外之意,家里不缺传宗接代的人。
司夫人见他愿意搭腔,立刻来了兴致。
“不喜欢性子柔的?那没关系啊,徐侍郎家里的二小姐不错,嫡次女,颇有主见,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是块主母的材料。而且弓马娴熟,跟大家闺秀有些区别。”
司寇微微蹙眉。
“我又不用她带兵打仗。”
弓马娴熟现在也是都城女子相亲必备的条件了吗?
司夫人愈发兴奋,以往谈及这个话题,他总是避而不谈,现在肯开口就是好事。
“阁老家的孙女你看如何,跟你爹素有渊源,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据说现在样貌出落得一等一地好。而且精通书画,跟你也算得上琴瑟和鸣了。”
司寇眯起眼,认真回忆了一下母亲口中的这位阁老家孙女到底是谁,却发现压根想不起人家长啥样。
“我不碰书画许久了。”
司夫人并没有气馁,她双手微微交叠在身前,气定神闲地做了总结。
“无妨,我就不信,这都城里头就没一个姑娘能入你的眼。”她蹙眉作思索状。
司寇立刻起身,司夫人赶忙接口。
“你去哪儿?”
“给你备寿礼。”
看着司寇大步流星离开的身影,司夫人微哼了声。
“为娘倒要看你能装蒜到什么时候。”
*
谢文茵没料到去参加寿宴这件事还有额外好处,太后竟然信了她跟司寇出门选寿礼这种烂借口,问都没问就放她出宫了。
所以此时此刻,她跟司寇大喇喇地站在皇宫后面的巷子里。
“行啦,我已经顺利出来了,你可以走了。”
司寇乜她一眼。
“过河拆桥,合适吗?”
这么一说,谢文茵也觉不太合适。
“那你想怎么样呢?”
“帮忙去挑份寿礼吧。”司寇目不斜视,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选的我娘总是不大喜欢。”
这是实情。
司夫人自幼跟谢文茵就比较投缘,而且眼光出奇一致,但凡她选的东西,司夫人总是一眼就能相中。
起初以为是给谢文茵面子,直到后来司寇拿谢文茵挑的东西混在兄姐挑的礼物里,司夫人还是一眼就相中了谢文茵的。
自此之后,司家人就总是调侃,二人有做婆媳的缘分。
谢文茵想起这件事,也觉好笑。
“我倒忘了,你选的东西总是不合她心意。”说毕微微凑近,“你说实话,你是亲儿子么?”
实在不能怪她胡思乱想,自从发现卫朗是皇兄的孩子之后,她看谁都带点怀疑眼光。
而且司寇母子的相处日常细想起来着实有点奇怪,但凡是司寇选的,总能不偏不倚踩中司夫人最不喜欢的点,这么多年无一例外。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做到,她讨厌什么你选什么呢?”
好在两人自幼说话随便惯了,司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确实不觉这有什么可丢人的,论起揣测女眷的喜好,他委实一窍不通。
若说私下向母亲身边伺候的人打听,又着实开不了那个口。
于是每每谢文茵就成了捉刀的枪手。而这种要求,她通常不会拒绝。
比如现在,小姑娘认真思索了片刻,指向前方一条巷子。
“既然如此,带你去个好地方吧,不远,出了这条小巷前头便是。”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司寇心下一紧,陡然有了不大妙的预感。以他对都城的熟悉程度,那后面一条街都是青楼楚馆,这丫头不会带他去那种“好地方”吧。
凭借经验判断,每当谢文茵信誓旦旦的时候,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
然而谢文茵已经一马当先往前走了,连马车都没乘,司寇也只得舍命陪君子尾随。
短巷后面不远处确有两排秦楼楚馆,大白天看起来不算热闹,司寇面无表情从前面路过,里面时不时有姑娘探头出来看,边看边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声连成一片。
可着这都城,有谁不认识司寇司大人呢?
虽然这朵高岭之花长在天边,但看看又不犯法。
谢文茵早已经习惯跟司寇出来的这种场面,但还是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你说你行情这么好,不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吗?”
司寇原本低着头,闻言倏忽抬头。
“在这里,你问我这种问题?”
谢文茵扫一圈周围烟花柳巷,也觉得不大合适,刚想转移话题,就见都城出了名的鸨母从后面的轻烟馆走出来。
因着平日大理寺查案没少打交道,所以一眼便认出了司寇,于是立刻殷勤上前。
“哟,这不是咱们司大人嘛,今儿又有什么大案子要查?来我这,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咱们这的姑娘都盼着你来查案呢!”
这股子殷勤劲儿立刻让谢文茵想起之前跟陆夭去燕玺楼找司寇的事情,她皱起眉头,小脸堆满了嫌恶。
司寇余光瞥到谢文茵的表情。
“今日出来是为私事。”
那鸨母本来没打算司寇真能回答他,毕竟平日这位大理寺卿一直是高高在上,于是下意识接了句。
“什么私事?”
司寇微微转向谢文茵的方向,唇角不动声色勾起。
“陪这位姑娘,给她未来婆母挑些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