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心底哑然失笑。
钱落葵在想什么?
难不成她觉得,自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她跟师哥的婚事?
别说她没有替路子都做主的权力,便是有,她也不可能这么做。
钱落葵毫不在意陆夭的想法,她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相当无害,任外人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讨赏小姑娘。
“钱小姐不是说想做女医吗?你若是赢了,我推荐你去考太医院。”
钱落葵微怔,她是想做女医,但不过是想距离那个人近一点,而不是去什么劳什子的太医院。
“怎么,钱小姐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吗?”陆夭好整以暇看她,“原来上次说的话,是骗我的。”
钱落葵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当着这么多人,她总不能承认说,自己去无忧居踢馆是为了引起注意,看看能不能藉由这件事让那个人现身,想做女医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无妨。”陆夭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像是对待无理取闹的小姑娘,“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你能赢。”
钱落葵脸色微变,陆夭敢当众夸海口,势必胸有成竹,这是她的场子,会不会留有后手呢?
自己还需谨慎些。
思及至此,她又开了口。
“一时半刻也想不出,若是侥幸赢了,就先记下吧,料想王妃也不会赖账。”
此时,有宁王府的仕女端着红漆雕花的大托盘上来,上面放着纯露,细筛,小铜锅和一些工具。
陆夭让人搬来了八扇屏风挡在前面,遮住众人视线,又亲手燃起一支线香。
“这下子钱小姐不必担心不公平了。”陆夭不慌不忙净了手,在空气中轻轻晃动,等待自然风干,“刚刚只说了你赢了如何,若是我赢了呢?”
钱落葵自信满满。
“任凭王妃差遣。”
谢文茵隔着屏风,不屑地轻哼了声。
“我三嫂又不缺下人,况且就你这种,做下人都嫌不懂规矩。”
“那我就尽量帮王妃省了这个麻烦。”
钱落葵嘴上放着狠话,眼神依旧开始在四周寻找适合的材料。陆夭说现场的花木都可以用,那她就没必要客气了。
幼时跟父亲在任上,她几乎日日长在外面,她那个善于钻营的爹压根不管她,所以她乐得自由,也就是在那段日子学会了不少甄别草药的技巧。
材料决定成品。
宁王府草木气盛,这种地方一般会有很多医书上没有提及的灵草,陆夭自幼在深闺长大,自然不会识得。
她在心底冷哼着。
灵草不易得,谁先找到便是谁的。
思及至此,她加快了视线移动的速度。
然而陆夭却没有任何动作,不慌不忙安排众人该吃席吃席,该看戏看戏。也有人喜欢热闹,就在屏风外候着,以便等下第一时间围观结果。
陆夭瞥了眼已经开始燃的线香,牵唇一笑,悠闲坐在屏风后面,摆弄着手里的几样小工具,就是不动手。
钱落葵已经收集了想要的药草回来,见陆夭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俨然是瞧不起自己,于是愈发坚定信心,准备给对方个下马威。
制作香露比香膏要简单,因为是现场比试,所以不像古法那样需要几十道工序。
只需研磨、浸泡,放入特制的小铜锅熬煮,直到熬至材料半凝固,此时花草材的香气已经释放大半,此时再加入一些现成的香料,最终加入纯露,就能制成香露。
陆夭前世便是制香的一把好手,在贵女圈声名在外,这一世虽然手作不多,但用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
她冷眼看着钱落葵将花材研磨,并加入特制的药水浸泡以便缩短出汁速度,就知对方也是个熟手。
“我劝宁王妃还是不要太过托大,否则在自己的地盘输得太惨,有失颜面。”
陆夭闻言,这才放下手中把玩的小工具,随手从旁边的花盆里摘了几朵十八学士下来。
目睹一切的钱落葵几乎要笑出声,香露若想吸引人,讲究的是前香,就是进入鼻端给人的第一印象。
十八学士虽是茶花里的珍品,但第一时间沁出的香味并没有那么诱人。
光是选材这件事上,陆夭便输了,更不用说茶花研磨起来没那么容易出汁。
想到这里,她愈发振奋,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
陆夭却恍若未见,依旧按部就班研磨,熬煮。
香快燃尽,陆夭还在不停搅拌这铜锅里的花材。
就在钱落葵的香料已经进入最后调制阶段时,陆夭从材料罐里挤出两滴明矾汁,只见杂质迅速被吸附聚拢,水变得澄清透明。
陆夭不慌不忙将固体香料收集在一起,用纯露泡开,倒入一早备好的小巧玉瓶中,轻轻摇匀,然后歪头冲钱落葵轻笑道。
“承让,先你那么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