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谢文茵跟司寇一路追着城阳王的马车出了城,二人深知城阳王是习武之人,警觉性极高,所以跟踪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距离太近。
马车出了城郊,朝着一处田庄奔去,谢文茵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自幼在都城长大,小时候没少背着太后溜出来,对周边郊外简直了如指掌,这条路通往的地方只有一处。
司寇执掌大理寺,出外办案不在少数,自然也认出了此处,他心下有些纳罕,难得出言安慰。
“或许只是出城逛逛。”
谢文茵好看的眉头打了结,家里女儿受伤毁容,做父亲的没事怎么会随便出城闲逛。
前方马车又拐了弯,这下目的地更加明朗,那个方向只有一栋建筑。
谢文茵当机立断吩咐车夫。
“停车。”
马车依言停下,谢文茵直接下了车。
“我的马车太容易被认出来,还是走着过去吧,横竖那地方就在眼前了。”
她看一眼端坐在马车上没有动弹的司寇,像极了小时候每一次她逼他陪自己去探险,于是轻轻笑了笑。
“这次不强迫你跟着我啦,在这里等着也成。”
司寇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冒险,他低声问道。
“真的要去吗?”
谢文茵一下子笑了起来,这句话司云麓问过她无数次,每次她在危险边缘试探的时候,他总会板着脸问一句“真的要去吗”,然后义无反顾地跟着,美其名曰自己是被迫的。
“我已经可以自保了。”她唇角还残存着三分笑意,“这次你真的不用担心。”
司寇跟着她跳下马车,没有再说其他。
“走吧。”
谢文茵快走两步,追上他的脚步,故意问道。
“怎么这次不劝我了?”
“夫妻一体,从今之后,我只会妇唱夫随。”
***
城阳王的马车在一处别具匠心的院落前停下,待他进去之后,谢文茵和司寇对视一眼,走正门显然不可能了。
司寇环视四周,看来免不掉要翻窗入户。
“等下闭上眼睛,别往下看?”他知谢文茵胆子虽大,但自幼有些恐高,这是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谢文茵多少有一点功夫底子,闻言点头,正跃跃欲试准备上墙,就觉腰身被人揽住,随即身子一轻。
大理寺卿面不改色,足下轻点,随即带着她跃上廊檐,几个起落便到了内院。
“往哪处去?”
内院谢文茵显然比他更熟悉,毕竟这是她从小玩大的地方。
“往右,那里有间雅室是会客的地方。”
这是薛家在城郊的别苑,儿时她溜出宫,每每都到这里来玩,因环境清幽且不被打扰,所以偶尔还会来避暑。
说起里面的陈设,她闭眼都能找到。
二人一路往右走,绕过假山,果然见有间雅室是亮着灯的,仿佛专门等着人来。
谢文茵心下疑窦更重,这雅室是用来招待贵客的,皇兄此前曾经来过一次,舅父就是在这里款待圣驾。
只是别苑到底有些远,就是薛家人等闲也不会过来,除非提前跟人约好。
谢文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家舅父跟城阳王,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私下聚会的,唯一的纽带就只有母后。
思及至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城阳王进了雅室,里面有位穿丝绵长袍,气质儒雅的男人等在那里,正是薛爵爷。
“王爷安好。”薛爵爷抬手施礼,“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城阳王也客气还了个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贸然约爵爷出城,实在是有事相求。”
薛爵爷心底不禁升起物是人非之感。
太后当时还待字闺中时,他一度以为这位王爷会成为自己的二姐夫。
孰料造化弄人,大姐去世后,二姐嫁入宫中成了继后,这段姻缘终究是镜花水月。
“王爷但说无妨,这个求字实在当不起。”
城阳王深知必然要欠下这个人情,于是也不迂回,直接开口。
“小女前日在宫中跟南诏公主比试赛马的时候,不慎伤到额头,留下了疤痕,听闻薛家麾下有不少江湖神医,可否施以援手。”他忍住难堪,“只要能医好浣儿的脸,爵爷尽管开条件。”
薛爵爷未料他是来为女儿求医,略有些为难。
“王爷也知家姐对当年之事积怨颇深,不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
窗外谢文茵闻言皱眉,母后不是说二人自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么,怎么舅舅又说是对城阳王积怨颇深?
就听城阳王开口道。
“我知道这事是我对不起她,欠她的已经不能还了,但日后我会加倍补偿琳琅。”
谢文茵如遭雷击。
为什么亏欠母后的要加倍补偿自己,她不是傻子。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