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始料未及,谢知蕴带她来燕玺楼竟是为了看赏月观星。
“楼顶有个观星台,今日十六,正是赏月的好日子。”
虽是已近深夜,燕玺楼里还是人声鼎沸,四面座椅上人已渐渐齐了,小戏台上响起开场锣鼓。
宁王带着她进去,骊娘随即迎了出来。
她尚且不知陆夭早就洞悉了宁王的身份,见夫妻二人同来,心下一惊,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怎么王爷今日有空贵脚踏贱地?”她冲陆夭殷勤笑笑,“王妃也跟着来了?”
“他不是常客么?”陆夭温和笑笑,“骊娘何故一脸客套的样子?”
骊娘闻言心知不妙,立刻信誓旦旦解释。
“王妃误会王爷了,可着这整个都城,别人我不敢说,王爷绝对是洁身自好,等闲不会出入这种地方。”像是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她信誓旦旦又道,“若是我没记错,王爷每次来都会带着王妃。其他时间,一次也没有踏足过。”
“是吗?都带着本王妃?”陆夭似笑非笑看一眼宁王,“其他时间一次都没有踏足过?”
骊娘点头如捣蒜。
宁王忍下扶额冲动,这话属实是有些过头了,连自己听了都不信,别说陆小夭了,真是愈描愈黑。
陆夭若有所思点点头,抬眼看骊娘。
“那这大楚四十多家青楼楚馆,他也一间未涉足?不能吧,那岂不是要赔死?”
骊娘闻言便知露馅儿了,急忙跪下。
“王妃恕罪,是属下的错,跟王爷没有半点关系。”
宁王已经麻木了,没想到他麾下最长袖善舞的得力干将,在陆小夭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人家还没开始审问,就不打自招了。
陆夭原本还有几分恼意,见状也没什么脾气了,她故意板起脸,冲骊娘道。
“既然你亲口承认了,那就认罚吧。”
骊娘松口气,只要主子还肯罚,就说明没放弃你,她是影卫里练大的,自幼挨过的打数不胜数,王妃闺阁出身,能知道什么惩罚的法子?
估计最多也就是挨顿打。
“去准备桌酒席,送到观星台去,再叫一班最好的小戏来,唱得不好我可不依。”
骊娘惊讶抬头,但见王妃满脸戏谑,方知刚刚是唬她的,她心下一暖。
“王妃放心,咱们这儿新来了个年轻武生,生的俊俏,功夫底子也漂亮,包您满意。”说着就下去安排了。
宁王满腹邪火无处可撒,什么叫生的俊俏,包您满意,这骊娘真是风月场所呆久了,说句正常话都像是在揽客。
呸呸呸,陆小夭才不是嫖客。
陆夭见他面色一会一变,愈发肯定他今日喝多了,于是也懒得理会,径自往观星台走去。
燕玺楼是栋老宅子,颇有些年头,几年前又打理了一回,外墙及游廊都是重漆的,有种新旧交融的奇妙感觉。
站在观星楼,可以俯瞰大半个都城的景致,而且因为楼层不算太高,甚至能窥见附近几家院落的内景。
“燕玺楼其实是母后留下的。”宁王尾随着上来,不知是解释还是陈述。
陆夭微微吃惊,不免对这位无缘谋面的婆母更加好奇,先是给儿子亲自安排侍寝的教引宫女,又给儿子送了一栋青楼,这是多怕谢知蕴后继无人啊!
腹诽之余,难免有些酸溜溜起来。
“可见父母都是疼幺儿,怕你后院不够充盈,干脆送个妓馆。”
宁王见她脸色不大对,立刻解释道。
“你想哪儿去了,这是都城最大的情报中心,不管黑白两道,有什么消息都在这里汇集,你不是知道么?”
陆夭愈发吃惊,大楚的昔日皇后,竟然是全城情报网的幕后人?
“这是薛家的产业吗?”
宁王摇摇头,找了个窗口的位置坐下。
“这是父皇经手的,原本是为了多埋眼线,铲除异己,后来朝堂渐渐太平,母后就接了过来。”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为的是日后给我多条退路。”
“皇上不知道此事?”陆夭前辈子并不知道内情。
“他不知道。”宁王伸手招呼陆夭过来坐下,“他只知道父皇留了支影卫给我。”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宁王看向她,脸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因为我猜你日后可能会用得到。”
楼下一侧戏台上咿咿呀呀已经响起了唱曲儿声,陆夭瞥了一眼,骊娘所言不虚,那武生着实长得俊俏。
她想了想,把静王印章那件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你想移花接木?”宁王微微挑眉。
陆夭刚要接话,就见这侧窗外一户人家掌了灯,因为距离太近,所以顿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快走,那是那天给我下毒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