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茵的及笄礼规模不小,光是赴宴众人就坐了十来桌,太后身份不好作陪,于是就让皇后和舒贵妃支应着。
她拉了谢文茵,和司夫人一起去了内殿,请司夫人坐在下首,便让谢文茵谢礼,司夫人忙还礼不迭。
“使不得,公主怎么能给臣妇行礼?”
太后拦住司夫人。
“你一个要当婆婆的人,今日又为她插簪忙前忙后,提前受她一个礼怎么使不得?”
说毕看着谢文茵施施然行了礼,又嘱咐道。
“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打小儿就是个祸头子,要不是你和麓儿担待她,怕是也到不了今日。”说着自己也有些动情,“这日后成了亲,就不再是小孩子了。要孝顺长辈,心疼夫婿,日后还要教养孩子,好好打理一座府邸。”
她说了一通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说着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谢文茵也被这种氛围感染,难免跟着落泪。
司夫人知道太后这是有意说给她听,但都是有女儿的人,很清楚这种心情,养在膝下的掌上明珠,哪怕是公主之尊,嫁出去也怕受委屈。
于是开口保证道。
“太后放心,我家那小子也是宫里诸位看着长大的,虽然话少了些,但对琳琅真的是死心塌地。”她用了家常称呼,虽然听着不够恭敬,但关系感觉一下子就拉近了。
果然太后面色和缓了几分,司夫人也觉心下微酸,为人母时时处处都在替孩子打算,哪怕太后也不例外。
“琳琅这孩子说不住公主府,可我瞧着麓儿那宅子着实有些简单。”太后和煦地笑着,“我就做主,让礼部去布置布置,你看如何?”
司夫人不好说不行,人家金枝玉叶的公主,都肯放弃公主府,陪着你住陋室,改造改造按说也无可厚非。
只是那小子性格执拗,不知道会不会横生枝节,然而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但凭太后安排吧。”
太后满意点点头,却听谢文茵道。
“不用去了,那里面我都布置得差不多了,礼部过去一捣乱,反倒破坏我的心血。”
太后嗔怪地瞪她一眼,没过门的大姑娘,登堂入室去操持家务,像什么话!
“你什么时候去布置的?”
“横竖就是这几日吧。”谢文茵晃着太后手臂撒娇,“就不劳母后操心了,日后也是我要住,司云麓那宅子原本就是按我的喜好去布置的,我又增减了两样,现在很是合心意。”
司夫人内心暗暗称道,琳琅这孩子果然体贴入微,在她母后面前说尽了麓儿的好话,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太后向来疼惜她。如此一来,也不会坚持己见了。
果不其然,太后嗔怪了两句,这话题便揭过去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就见陆夭身影在殿门外闪过,谢文茵会意,找了个由头便溜出去了。
陆夭抱着个匣子,显然是刚刚又出宫去马车上拿的。
除了之前送的那对手镯之外,她还给谢文茵预备了一套羊脂玉的头面,大楚崇尚金玉,这玉石不好雕琢,所以打成头面的不多,这是她请了铺子里的老匠人,花了足足一个月才做出来。
谢文茵打开匣子,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送我的?”
陆夭笑笑。
“怎么,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自然是没有,这简直太让人满意了,谢文茵爱不释手地拨弄着玉坠子上的流苏,她长在宫廷,深知这东西得来不易,于是感激笑笑。
“等我出阁那日,就戴它。”
“又说傻话,出阁那日有凤冠,这个留着你平日戴吧。”
谢文茵略一反应,就想通了个中缘由,她手里的头面,母后心里都有数,若是回门那日还戴旧头面,倒显得婆家不够重视一样。
偏生司家世代廉洁,不讲究这些身外之物,思及至此,她感激地冲陆夭点点头。
“那我回门那日再戴。”
姑嫂二人正说笑着,就见虎将军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回来,身后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谢文茵蹲下身子抱起猫。
“日后我嫁了,全靠你替我孝顺母后了。”
陆夭眼神顺着虎将军的脚印向后看去,似乎是到了后殿拐角处便消失不见了,正待往前再走几步,就见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匆匆跑出来,从谢文茵手中接过猫。
“快给我吧,没得弄脏了公主的衣服。”说毕急匆匆将猫抱走,连带着,把刚刚那串脚印也挡住了。
陆夭心中愈发有数,但今日是谢文茵的好日子,她没必要较真,横竖王老太医的下落几乎可以确定就在长乐宫里。
她转头拍拍谢文茵的手,笑道。
“府上有点事,我不留下吃饭了,你送送我吧。下次再见面,搞不好就是小司夫人了。”
谢文茵羞得脸色通红,但也知陆夭是有私房话要说,于是陪着她往角门走。
走到门口时,陆夭见四下无人,笑着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你要出阁了,原本这些事也不需要我嘱咐,但作为嫂子,给你准备了点小礼物,就在头面匣子的夹层里。有空便瞧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毕拍拍谢文茵肩膀,便走了。
谢文茵按捺不住好奇心,伸手打开匣子,从夹缝里摸出本薄薄的小册子,随手翻了一页,露出赤条条的妖精打架。
她吓得一哆嗦,小册子直接掉在地上。
刚要蹲下身去捡,迎面便走过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