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和路子都的婚事定下之后,二人都没有着急,反倒是药王愁得上蹿下跳,宁王怕他打扰陆夭,只得勉为其难自我牺牲,陪着他去筹备各种事宜。
陆夭乐得清闲,于是那一日,把谢文茵叫来解闷。
谢文茵到宁王府的时候,老远就见她三嫂派了孙嬷嬷在门口迎。进门之后,就见丫鬟们鱼贯而入,送上各色御用的茶点果子,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还没坐定,就听陆夭开口道。
“瞧瞧我新换的窗纱,是不是很透亮。还有匹蛟透纱,刚刚做了两卷帘子还没挂上,等下你拿一卷走,刚好挂在卧房。待晚间夕阳错落地照进来,特别生动。”陆夭笑着冲她眨眼睛,又吩咐孙嬷嬷道,“前日得了好茶,我配上了些茉莉,沏一壶叫司少夫人尝尝。”
谢文茵被这句“司少夫人”蛊惑,成婚以来,所有人都还是中规中矩叫她公主,三嫂这一句真是喊到她心坎儿上去了。
“怎么今日这么好兴致?”
陆夭捧着粉彩莲花杯,眯眼看她,狡黠地笑笑。
“之前月儿和路师哥的事,来不及去叫你,我自个儿听了全程,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不,预备下点心茶水,外加好玩的小物件儿,贿赂贿赂我们少夫人。”
谢文茵见她有心思耍花腔,便知今日必定不虚此行。
“就别整那么多开场白啦。”她拈了块做成元宝大小的杏仁糕,轻巧地放在口中,“赶快说说,那日到底怎么了?”
八卦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有个伴比较好进行,陆夭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将那日的情景原原本本又讲了一次,末了补充道。
“这算是咱们邀月楼开张的头一桩大事,我寻思了一下,要大办。”
谢文茵登时来了精神,她自打成婚以来,每日无所事事,巴不得有个由头可以解闷。
“你打算怎么大办?”
这个问题陆夭之前也没有细想,启献帝对于皇后去世这件事表现出足够的冷淡,所以没有限制民间婚丧嫁娶,但三个月之内,百姓还是比较收敛。
眼看年关将至,婚事必然要放在年后了,到时候就是大操大办也不为过。
“师父有些犯难,他一手托两家,不知道是做婆家还是做娘家。”
谢文茵听弦音知雅意,立刻接口。
“三嫂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月儿从你这里出嫁?”
到底是上辈子一起狼狈为奸的至交,只听个话音儿就知道她的意思,陆夭满意地点点头。
“我这边原本就有专门留出来给她的一部分嫁妆,师父再添一些,凑一百零八抬不成问题。”她弯了眉眼,“就从宁王府抬到无忧居。”
好家伙,合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谢文茵刚想评价两句,就见孙嬷嬷神色匆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陆夭收敛了玩笑之态,她知道孙嬷嬷等闲不会卖关子。
“王管家那边让人带了信儿,说皇长子夫妇回城了。”
回就回,又不是什么大事,陆夭看着孙嬷嬷,知道十有八九还有下文,果不其然。
“皇长子妃怀孕了。”
***
钱落葵万万没想到,她回宫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路子都要成亲了。
他俩到宫里那天,刚好赶上小年,启献帝设了宴席,以太后的名义专门请了几位亲近的家眷。
作为皇长子夫妇,自然不可能被忽略。
原本钱落葵也没想这么早跟陆夭打照面的,虽然她对自己假孕一事有足够把握,但到底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想着能避就避。
可他俩身上背着皇后那档子罪名,所以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匆匆换了衣服。
因为舟车劳顿,回来时候又有些迟了,等她梳洗穿戴好的时候,宫女已经来催过两轮了。毕竟是赶赴太后宫宴,若是迟到了,终究说不过去,于是她脚不沾地便跟着谢朗去了长乐宫。
二人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起来,皇上特地派周总管在门口迎候着,这位老总管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轻重,见人来了,立刻压低声音道。
“皇上吩咐了,等下千万别露出怀孕这事儿的痕迹来,吃过饭就找个由头回去便是。”
但凡这种家宴开席之前,都会有女眷们的茶话会,这是钱落葵很怕的环节,除了莫须有的肚子,她当初被教引嬷嬷调教礼节的噩梦也挥之不去。
但谢朗按例得去男宾那一边,跟启献帝、宁王等人议事,待到用膳的时候,才能聚在一起。
钱落葵闻言,心下愈发忐忑,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点头称是。
她和谢朗在门口分道扬镳,随即进入内殿,宫女们预备了点心茶果。因为是小年,茶点都做成了喜气洋洋的样子,让人心里略松快了些。
嬷嬷沏了上好的茶来,钱落葵正端起来想要喝一口,却听帘外有人走进来,抬头一看,竟是陆夭和谢文茵姑嫂。
“你们两个怎么来这么迟,人家皇长子妃早就到了。”太后嗔怪着,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爱,“亏得你俩还是长辈。”
钱落葵闻言愈发惶恐,那两人说话已经走到她的跟前,因为是长辈,所以她急忙放下茶盏,刚要行礼,就见陆夭温婉笑道。
“太后见谅,实在是因为最近在张罗师哥的喜事。”说着还似有若无地看一眼钱落葵,这才又继续开口,“耽误了些时日。”
钱落葵闻言如遭雷击,行了一半的礼就那么愣在当场。
偏生谢文茵还要再继续火上浇油,她挽过陆夭的手臂,装作没看见钱落葵的局促和沮丧。
“三嫂这次带着我一起操办,说我已经嫁为人妇,应该多着手一些婚丧嫁娶的大事,这才能当得起一家主妇的重任。”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陆夭肯带一带谢文茵,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启献帝百年之后宁王登基,琳琅提前跟兄嫂搞好关系,有益无害。
她轻笑了下。
“是那位路神医吗?近来真是多有耳闻,听说前一波都城流行的风寒,就是他靠一己之力抑制住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太后见她拉拔谢文茵,于是投桃报李,摆明要给路子都做脸,陆夭自然要接着这个台阶。
“承蒙太后夸奖,师兄医术卓绝,青出于蓝,不过这次防止风寒流行一事,却不全是他的功劳。”陆夭笑吟吟跟谢文茵对视一眼,眼神再度滑过钱落葵,“我师妹也帮忙出了不少力,就是这次要成亲的新娘子。”
太后闻言倒是起了些兴趣。
“哦?原来还是夫妻档。”
“现在还不是,不过转过年很快就是啦。”谢文茵跟着凑趣儿,“母后想想,杏林眷属,这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天生就会辨草药,看医书。”
钱落葵已经近乎麻木,这不是她原本期盼的吗?
他最终还是收获了杏林眷属,只是那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