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真正让女巫成为自己的助力，得帮对方拿回本源才行。
通过之前收集到的这个世界信息，还有震天一与女巫的谈话，枔靖意识到恐怕这深渊下有一股独立于天道之外的势力在左右这里的规则。
只有灵魂才能通过深渊里的结界进入另一层空间，而且女巫与里面的东西有契约在先，也必须将其了结。
其实枔靖心中也没底，但想到就算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收手下失败，她至少有土地神之杖，自保是没问题的。
枔靖掉入洞窟中，掉落了大概几息时间便到底了。
洞窟内空间很大，但是底部铺了一层厚厚的腐烂物和大大小小的碎石。
深处传来吱吱吱的叫声，便是村民放进来的老鼠吧。
丢进来的尸体成了这些老鼠的粮食，早已经残破得不像样，散发出刺鼻的腐臭。
那些老鼠看到又一个“人”掉了进来，习惯性地从黑暗的角落里钻出围了过来。
毕竟枔靖现在已经修炼出了实实在在的身体，在她意念还没有将其转化为“虚无”状态时，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唔，还是有的，浑身自带发光器。
这些赤红着眼的老鼠并不畏惧这个“大活人”，相反，它们好像本能地喜欢这种能量气息——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于是凭着动物的本能，密密麻麻的老鼠朝枔靖涌了过来。
这让枔靖思绪一下子回到“久远”的记忆：遥想当年还只是一缕游魂状态时，便遇上了那些已经成精了蛇鼠兔子的攻击，战斗了一天一夜…
现在，枔靖扬手一挥，弹指间，一个火球从指尖冒出，咻地落到地上。然后火焰呼地一声贴着地面洞壁蔓延燃烧了起来，那些老鼠瞬间沐浴火海。
吱吱，吱吱——
啊——唔——
枔靖注意到自己牵着的白骨手臂传来轻微颤栗，转头看到女巫身上浮起一层黑气。微微皱眉，这是……阴煞之气！
转过头，与火海中挣扎的老鼠身上冒出来的很相似。
难道……
之前那震天一说，女巫与深渊中的东西达成契约后，便有一缕黑气进入她体内，才助她爬出这洞窟。
莫非那黑煞就来源于这些吃人肉的老鼠？！
按照女巫的说法，当年她们被村民丢进这个洞窟中时，其实很大一部分人还没有完全死去，然后被乱石砸，被老鼠啃…经过漫长又无比痛苦的煎熬才慢慢死去…怨怒与老鼠兽性，血煞结合，形成了黑煞。
女巫身上的黑煞散发出来，变成一个更大的人形虚影包裹在骷髅架子上，这让她变得更加痛苦。
葫芦聚灵瓶已经飞了出来…它已经把血魔完全炼化掉，现在进阶到神器2级。距离直接传音交流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对于体悟宿主的意念已经非常灵动了。所以在灵池中温养着的它感应到枔靖识海中有想要将这些黑煞收了的念头，它便自动飞了出来，在枔靖面前晃了晃，好像在说：“要不要让俺葫芦把这玩意吸了？”
枔靖伸手轻抚了下葫芦瓶瓶身，传递意念：“稍等一下。”她紧接着解释道：“这黑煞是女巫与深渊契约而来的，若是现在收了破坏他们的契约，对方直接吞噬了她的本源就不好。而且现在还没有真正进入深渊，没有了这黑煞，她就只是一具骷髅，我也无法找到深渊入口。”
小葫芦往枔靖掌心蹭了蹭，然后咻地落到枔靖肩膀上，瓶口对着女巫方向，随时准备吸上一口。
枔靖猜想没错，就在这时，女巫身上的黑色人影完全脱离出来，骷髅架子失去能量支撑瞬间散落地上。
枔靖连忙将这些骨头收拢，放进拐杖空间。
黑煞扭动一会，最终还是女巫的意念占据上峰。
从黑影中间浮现出一张年轻的脸，鹅蛋形，仔细一看还有些俊俏。这大概就是女巫年轻时的样子吧。
女巫说道：“我的力量快要压制不住这些煞气了，深渊的结界在那里……”
然后一头扎进地层中。
枔靖意念一动，紧跟其上。
女巫在前面带路，在其身后留下一条通道，很快就恢复与周围能量场一样。
往下遁了将近半刻钟，前方出现一层混乱的能量波动，是空间乱流。
就像当年穿越无尽之海上的层叠空间一样，空间就像一层层纸样被堆叠，一不小心就进入其他层空间，若没有方向指引很容易迷失其中。
就算是神也很难找到方向。
女巫一直往前面飞，穿越一层层的空间。
枔靖也跟了上去，夭夭悄然在入口通过拐杖规则留下自己的树根，田原也用自己的阵法做了记号。
枔靖的意识中感应到拐杖力量延伸，还有田原与自己共享的阵法能量波动。心中大定。
又飞了一会，前面出现一面巨大的屏障，足有十来米长宽的平面上浮现一圈圈旋转向内的旋窝。
女巫：“这就是前往往生的通道。不过并不是所有灵魂都能通过它进入往生世界，而是必须完成前世的心愿恩怨纠葛才行。”
枔靖接着对方的话：“若是你们自己的灵魂没能力去完成自己的心愿，它还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女巫点点头：“之前我们二十多人被那些人投入洞窟中，饱受折磨而死，很多都变成了恶灵。如果就那样回到人间的话势必会累及很多无辜，就我所知唯一能约束灵魂不断膨胀的野心和欲念的只有我们的身体，所以我想将灵魂再次融入到自己身体中，但是…”
枔靖给对方补充：“但是你已经死亡，所以那副身体和灵魂之间已经不存在‘契约’，你的灵魂被原来的身体所排斥。”
“没错，就是这样。那些已经恶化的灵魂变得更加疯狂。然后我便向它祈愿，只要能让我出去为大家复仇，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然后…”
枔靖：“然后对方收走了你的本源，那缕黑煞帮助你完成了灵魂附体，让你的身体爬出洞窟？”
女巫感觉自己终于遇到一个知音，了解她的悲痛，体谅她的艰难，她激动得发出“呜呜”的声音，不过那黑煞也变得更加狂躁不安起来，生出一股力量直接把她往结界方向拖去。
枔靖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防御，也跟了上去。
穿过结界，里面竟然是……
鬼域？！
整个世界里充斥着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当然除了人还有一些诞生了灵智和灵魂的一些动植物精怪，他们死了后的灵魂回归生前的样子，与挤挤挨挨的人类灵魂融合在一起。
这些灵魂都神情木然，已经将前生的记忆完全抹去，也没有任何自主意识，只能任由这里空间的力量，指引着他们行动。
不断进入这个空间的灵魂自动排在外围，顺着鬼影的行动慢慢向前，朝着中心地方靠近。
枔靖发现女巫进来后，黑煞之气内包裹的那张脸渐渐淡去，而后黑煞慢慢消散融入到空中，女巫的鬼影慢慢显现，但此刻已全无灵性。
这空间的力量好强！
说时迟那时快，枔靖见女巫的本源已经回归到她的魂体后，伸手抓摄，直接收入拐杖空间。
而后再来仔细观察这里——很显然，这里并不是地府。
而是……
拐杖空间，小灵的惊呼声传入枔靖意识中：“天哪，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竟然藏着这个玩意儿？！”
枔靖凌空飞起一点，因为这里空间的压制力太过强大，她只能略略拔高一丝丝，越过重重鬼影，看到鬼影汇聚的中心——竟然是一个“石磨”！
枔靖听到小灵传音，忙问：“这是什么？”
小灵：“碾碎灵魂所用啊。说起来这个原理就跟小葫芦了的炼化池一样，都是将驳杂的能量变成最精纯的存在，这样不管什么修炼路数都能用了。”
枔靖眼睛微微眯了眯，不觉中身上杀气浮现：“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灵魂最终归属都是被人炼化了。根本进不了地府更没有往生？！”
小灵叹口气，“正是如此。”
若是没有灵魂轮回往生，那么功德体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一个人生前做了再多好事，死了便万事皆空；一个人不管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死了也一了百了。人们凭什么还那么在乎“身后事”？
而且，一个充满正能量的灵魂便是维系生命世界稳定的最基本元素，这种灵魂越多世界就越稳定。
一生行的端坐得正，凭什么说被碾碎就碾碎？！
这才是真正的不公。
枔靖心中杀意起时，不仅小葫芦在她头顶旋转着跃跃欲试，就连大环刀也默默地从灵池中出来，将刀疤递到她手中。
小印想了想，那“石磨”好像看起来有些棘手的样子，就凭葫芦和环环几个怎么搞得定？所以这种大块头面前还得是他啊！
一时间，枔靖周围漂浮着各种灵器神器，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过枔靖在最后关头还是按捺下内心的愤怒，稍稍平息一下：冷静，你是来传扬天道的，顺便拓展自己的势力，收服几个生命世界什么的。所以，就算是再气也不能累及无辜——这是原则问题。
意念一动，枔靖双手掐印，然后展开双臂，指尖划过之处留下一道痕迹，形成一个直径近三米的圆圈，不，应该叫做轮回通道。
开启人间通往地府的轮回通道是土地神最基本的神通，只要这个地方还属于生命世界，那她就能开启通道。
这些灵魂已经被空间力量剥夺或者压制住所有意念，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让他们自己进入通道肯定不行的。
那就…枔靖双手推动圆圈主动向这些灵魂靠近…圆圈经过之处那些灵魂便被自动传送到地府中。
不过这样速度好像有些慢，就在这时，头顶的小葫芦肚子一鼓，然后瓶口产生巨大的吸力，周围几十米的灵魂全部飞了过来，然后枔靖只需要稍稍移动圆环便可以逸待劳。
枔靖绕着石磨在整个空间里飞了一圈，所有灵魂都被传送走了。
这才面对这石磨。和她以前见过的用来磨豆浆的那种差不多，下面是底座加引流槽，上面可推动，其中心还有一个投料口。
有三四米高，五米的直径，和人间磨豆浆投入黄豆不一样，这个石磨投入的都是的一个个鲜活的灵魂！
枔靖用大环刀砍了下试试，刀锋留下一道印子，但很快恢复，就像一块活的橡皮泥。
这……
枔靖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然后……她感觉整个空间都开始不规则动了起来。
识海中立马调出一个相似片段——当年在无尽之海深渊对战魔母时的场景浮现出来。
怪不得她砍了一刀总觉得这石磨有些不对劲，原来她也差点被这表象迷惑了。
这哪里是什么“石磨”，而是对方的消化系统啊！
枔靖在收刀之时便猛地回身撤退，奔向结界入口。
然则那结界在蠕动之时最先合拢，紧接着整个空间壁像是蜡做的一样，开始融化，无数黏糊糊的东西成片成片地悬落下来。
落到枔靖的防御罩上便发出嗤嗤的声音，很快便被腐蚀穿了。
枔靖心中也是一惊，她的神盾术已经升级了，现在的防御是300万+，竟然连这黏液的腐蚀两息时间都坚持不了。
这究竟什么玩意儿？难道是魔母？
思及此，她眼睛不由得亮了……她的拐杖和夭夭都要好久没升级了呢。
小灵适时地浇灭她幻想：“这不是魔母，不过，看对方的实力应该也与魔母不相上下了…你小心点哈，我，我在这里给你加油。”
小辛和燕赤山从拐杖空间里出来，各显神通地抵挡那些蠕动过来的黏液。
燕赤山毕竟还没有进入仙灵境界，攻击力和防御在普通魔怪面前还可以，但是对上这种黏糊糊的东西还是很棘手。
身上的防御破灭的非常快，而他打出的法术在空间壁上最多留下一个小印子，还不等下一步动作就很快被黏液覆盖。
他一把又一把地往身上拍灵符，然则灵符撑起的防御罩就像肥皂泡一样，传来不停噗噗噗的破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