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可出院的第二天,一众人就要回去了。除了杨紫云,其他人还是有工作的,耽搁不得。
杨紫云本来是要留下来陪若可的,但是又放心不下丈夫,上将大人一听说老婆要留下来也黑了脸。
凌若可急忙站出来劝她,也让她跟着回去了。
傍晚送他们坐飞机离开之后,回到家里,凌若可一下子有些不习惯。原本闹哄哄的房子,一下子就冷冷清清了,真的很不习惯。
她连晚餐都不想做,只给自己下了一碗饺子。吃完了就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而别墅门外,一个身穿黑色的男人站在树下的阴暗处。一双眼微微地眯起来,盯着亮灯的主卧室。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黑夜里冲破牢笼,奔赴而出。
男人抽着烟。眉头,拧了一个又一个结。看着那扇门,似乎想进去,却又纠结着什么。
烟灭了又点燃,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足见他内心的纠结。
而路过的人,也都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在他们眼里,这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有些人还小声地讨论,要不要报警?
庄奕骋没有在乎这些,他很明白,一旦按响了电铃,敲开这扇门。那么一切就会改变,他就再也关不住心中的那只野兽了。
然而,他不能确定,不顾一切之后,是否有一个好的结果。如果到时候谁也得不到幸福,那该如何是好?她那样的执着,也许时间都不能让她为之移情别恋。那么,他有这个信心吗?
可如果今天放弃了,他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他一遍一遍地捂着胸口自问,他甘心吗?他当然不甘心!他已经36岁了,没有期待了36年,却也等待了十几年,如何甘心?
也许他真的太累了,所以把若可当作一根浮木似的抓着。可这根浮木,早已经属于了另一个人,他必须把她抢过来!
人都是自私的,他庄奕骋也不例外。所以,他终于还是按了门铃。听到传出她的声音,他差点无法说话。“若可,是我。”
“庄先生?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开门。”家里的门铃可以传呼,却不能开门的。因为上校害怕声音识别有误,所以特地设置要人工开门。虽然不方便,但是安全多了。
凌若可想着他应该是来看望自己的,这几天他很忙,今晚肯定又是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
抓着手机,她蹭蹭蹭地跑下楼去,一直冲到门外。还隔着铁门,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儿。他肯定有烦心事,所以抽了好多烟。“快进来吧。吃晚饭了吗?”
凌若可看了手机,已经快九点了,他不会没吃晚饭吧?虽然当兵的耐饿,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还没。”庄奕骋看着她走在自己侧边,比他前面一点点,领着他走。回过头时,就能看到她脸上灿烂的笑容,那是能让人在寒冬腊月里仍觉得如春温暖的笑容。
凌若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男人都是这么不注重身体的吗?迟早把胃给弄坏!快进来吧,我给你下点饺子。”
“好。”他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心里的东西快溢出来了。一旦它溢出来,那么一切就疯了!
凌若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先喝点水,我马上下饺子。”饺子是现成的,很快就能好。
放下杯子,她就奔进了厨房,动作迅速地开火煮饺子。炉子是上好的,火势很猛,五分钟左右就弄好了。
凌若可早已经调好了酱,等饺子起锅,就端着出来了。“来,快吃吧。”
而在这个过程中,庄奕骋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冲进厨房去拥抱她。
庄奕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沾了酱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饺子是自己做的,一吃就能吃出来。酱也是自己调的,特别香浓。
“味道合适吗?”凌若可看着他低头吃东西,觉得他真的累坏了。
庄奕骋点点头,默默地把饺子给吃完了,肚子不再空空的感觉真舒服。放下筷子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犹豫了。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
“够了吗?如果不够,我再给你做一点。”对凌若可来说,每次别人把自己做的东西吃完了,都觉得心里很畅快。
庄奕骋神清有些怔忪,一时没回过神来。“哦,够了够了。”
“那就好。”凌若可笑了笑,起来替他把杯子给续满。“以后还是注意饮食规律,把胃弄坏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庄奕骋没有回答,因为他的胃早就坏了。后悔吗?他不知道,因为他不愿意去想这些问题。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他要想的东西太多了。
凌若可端起盘子去厨房清洗,对于他的没有回答,她不怎么在意。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心里藏了事。不过,他似乎一直都藏了很多烦心的事情在自己心里。
庄奕骋站起来,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洗刷碗碟和锅子。她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特别认真,连洗碗都是。认真的女人是很迷人的,因为她很用心。
凌若可知道他就在门口,她也当作没发现,做完手上的工作洗好手,转过来就看到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她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庄先生,你没事吧?”
庄奕骋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凌若可心里不解,正要再开口问,突然被他一把抱住。她有些意外,所以忘了闪开。而且,她不愿意与他拳脚相向。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捏碎似的。“庄先生,你没事吧?你先放开我行吗?”
凌若可尴尬地请求,考虑着要不要用拳脚。
“若可,我——”庄奕骋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庄先生,请让我接个电话。”凌若可僵着身体提出要求。
庄奕骋缓缓地,松开了手,有种认命的绝望。他和她,也许注定有缘无分。他转身走出客厅,腰杆子挺直,但很僵硬。
凌若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种窒息的难受。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佩诗?”
“若可,我家宝宝生病了,你马上开车过来。”
“马上到!”凌若可再也顾不得其他情绪,撒腿就往外跑。“庄先生,我好朋友的儿子生病了,我要送他们去医院。你在我家歇着吧,客房你可以随意挑。”
“我跟你一起去。”庄奕骋跟了上来。
凌若可想拒绝,但是又不想浪费时间,锁门跑了出去。
“用我的车。”庄奕骋火速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座。
凌若可没说什么,也钻进了副驾驶位。孩子生病了,谭妈妈肯定也一起去,他的车子够宽,也好。
当初挑选这个小区,就是因为跟佩诗家里近,所以车子很快就到了。谭佩诗和谭妈妈已经抱着孩子在路边等着,一脸的焦急,两个人甚至还穿着睡衣。
“快上车。”
等她们进来,车子就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医院,一行人直奔急诊室。
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呼吸有些急促、困难,可把谭佩诗和谭妈妈给吓坏了。两个女人,都已经忍不住哭了。
还好,医生检查出来,孩子呼吸窘迫,不算太严重。但是要住院观察。这个大家都没有异议,孩子不是大人,他还不会说,在医院有医生在就放心多了。
谭佩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了凌若可的肩头上。突然间看到自己的孩子呼吸困难,是个人都会吓死的。
“好了,没事了。”凌若可搂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一旁的谭妈妈,则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让惊坏了的魂魄归位。
一时间,病房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在这样的惊魂过后,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
庄奕骋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凌若可。心里有种被刀剜掉了好大一块的感觉,就像是没有打麻醉做手术,疼得他几近窒息。
最后,谭佩诗和谭妈妈都留在了医院,凌若可则拿了钥匙,坐庄奕骋的车子回去替她们拿了衣服等东西过来。
“若可,没事了,你回去吧。明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
凌若可知道三个人呆在这里也无补于事,就和庄奕骋离开了。一走出医院,就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她一直对医院有阴影,特别怕那种气氛。
“孩子会没事的,别担心。”庄奕骋低声安慰她。
凌若可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一番混乱之后冷静下来,才想起他抱她的事情,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回去的时候,她就坐到了后座。
车子在熟悉的位置停下来,庄奕骋走下车。几个步子,拦在了凌若可的面前。“若可,还记得你在桂林说,我不爱你。其实我想,我是爱的,只是注定没有结果。那么,我也该放手了,也许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好女人等着我。”
凌若可看着他努力露出的笑容,觉得比哭还难看。喉咙似乎梗着,不知道说什么。“会的,一定有一个更适合你的女人会陪着你走过这一辈子。”
庄奕骋微微扬起头,看着天,过了一会才重新低头看她。“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凌若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摇摇头。既然不可能成为恋人,那么就不必要给他这所谓的甜头吧。“把你的怀抱留给你命定中那个人吧,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出现的。我该回去了,晚安。”
庄奕骋没有再强求,也没有再喊住她,只是看着她走进去,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那一晚,他在她的家门外,待了很久很久才驱车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在车子离去的时候,主卧房的窗口有她静静地站着,看着车子消失了。
凌若可心里很难受,就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心脏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她记得在大学里,就有女生以很多人追求为荣为快乐,她始终无法理解那种感受,到现在还是。庄奕骋说爱她,可她无法回应,这让她非常的难受。让一个好男人为你神伤,哪里值得高兴了?
凌若可不停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很快就会找到一个好女人的,他会幸福的!
可整整一夜,她几乎没有入眠。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都是庄奕骋孤独寂寞的背影。她太希望这个人能够幸福了。
第二天起来,凌若可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跟国宝似的。在健身房折腾了很久,才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
谭佩诗很早来了电话,宝宝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晚点就可以办手续出院。
凌若可洗了澡,连早餐都没吃,就开车直奔医院了。接了她们回家,还主动做了早餐。
凌若可带着纠结的心情,开车到了公司。
关于投诉的事情,野狼已经帮忙解决了。发投诉邮件的人还被警察拘留了。他供人出来的大概时候就是受人指示,抹黑培霍,因为培霍作为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发展势头却很猛。
凌若可知道,野狼是故意不让古筝的事情牵扯进来,避开感情纠纷引来工作上的麻烦这个问题。否则,客户对培霍的评价也是会受到影响的。
让她奇怪的是,古筝竟然没有制造第二起事件来陷害培霍。是野狼做了什么,还是古筝在谋划什么?
到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在认真地工作。偶尔能听到几句交谈,也都跟工作有关。
凌若可在玄关处站住,静静地看了一会。她微微惊诧地发现,梅彦婷最近的心情似乎不错,一边贴发票一边在哼歌。看样子,倒像是谈恋爱了似的。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去问这个。
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好多天没见到上校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了,导致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没多久,夏默就敲门进来了。“若姐,身体好了吗?脸色好像还不太好,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凌若可抬头,对他笑了笑。“身体已经好了。是昨晚干儿子生病了,所以没睡好。找我有事吗?”
“没有。我是专门进来聆听吩咐的。”夏默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军嫂而已。通过这一次的事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老板有着不简单的背景。
凌若可挑挑眉。“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子,像是来窃取什么秘密的呢?”
“这么说,若姐是有秘密让我窃取了?”夏默并不紧张,反而笑了。
“那得看你有多少本事了,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完全没有秘密的,我怎能例外?”凌若可打开电脑,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新邮件,觉得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糟糕,似乎连工作激情都消失殆尽了。
夏默没有跟她闲聊多久,出去忙乎了。
其他人又相继进来,都是问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凌若可感激他们的关心的同时,觉得头更疼了,她现在需要安静。不过,也许不来办公室会好一些,她的状态不适合办公。但既然来了,总要看看邮件,审核一些紧急的单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