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救护车找到了,但已经被焚烧得面目全非。而车里的人则好像是凭空蒸发了,没有一点痕迹留下。
就连霍擎风的爷爷霍振邦也在帮忙,但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
倒是关于那场车祸,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而当所有的线索,慢慢地交汇指向顾真真时,事情再一次变得复杂起来。
当霍擎风搜集了足够的证据,砸在了大家的面前。
顾真真只是凄凉的一笑,不再否认。“是的,人是我撞的。可惜,我不能确定她死了没有,要是她真的死了,那这一切也就值了,哈哈……”
霍擎风一把捏住她的脖子,额上青筋暴起,吼:“顾真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什么?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她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痛下毒手?”
顾真真被掐得透不过气,也还是笑着,一字一句吃力地说:“她千不该万不该让你爱上她!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不会是顾苗苗的,更不会是她凌若可的!我——”
她的脸已经憋得紫红,眼看就要没气了。
“擎风!,你先放开她!不管如何,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霍振邦抓住孙子的手,生怕他失手把人给杀了。
霍擎风几乎咬碎牙齿,铁钳一样的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
“咳咳咳……”顾真真跌倒在地,摸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里,泪水在打转。她输了,输得一塌糊涂!她不甘心,她一点也不甘心!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凌若可有什么好?我长得不比她差,我也很温柔很体贴,她呢?她是一只别人不要的破鞋!”
霍擎风被他爷爷拉住,额上的青筋尽显。拳头死死地握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砸出去。
“可是,你宁愿要一只破鞋,也不肯娶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顾真真的情绪已经失控,双眼都没了焦点。“因为她是狐媚子,因为她能在床上取悦你吗?现在好了,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跟我抢了,再也没有人跟我抢了。哈哈……”
顾老脚步有些踉跄,慢慢地在顾真真面前蹲下。“真真,你为什么要这样?”
顾真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她站起来,伸手胡乱地指着每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因为你们每个人都对不起我!”
最后,她的手指直直地指着顾老。脸上,满是怨恨。可憎,而又凄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含着咬牙切齿的恨。
“同样是你的孙女,为什么我得到的永远比不上顾苗苗?我自小就没了父母,叔叔婶婶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不会有孩子,所以很疼我。可是后来他们有了顾苗苗,他们所有的爱都给了顾苗苗。那我呢?再也没人瞧我一眼,什么都是顾苗苗,再也没有人管过顾真真想要什么。顾苗苗是个早产儿,她天生体弱,可是她有所有人的疼爱。那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没有爸爸妈妈,连爷爷都不疼我。这公平吗?这公平吗?我比她更可怜,为什么你们的眼里只看得见她?我喜欢紫云阿姨,她很温柔,就像妈妈一样。我也喜欢霍大哥,我想只要我嫁给霍大哥,我就有妈妈了。
可是,你们都想让他娶顾苗苗。明明我才更适合他,可你们硬是把他跟顾苗苗凑在一起,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人为我做主,你们就理所当然地欺负我这个孤儿!顾苗苗她就是一个小屁孩,她什么都不懂,所以霍大哥不会选择她的,我对自己有信心。可是,为什么还要来一个凌若可跟我抢?我恨她,我恨不得她死!我恨,我恨所有的人!”
顾真真已经状若疯狂,她被自己的心魔给逼疯了。
霍擎风终于忍无可忍,冷冷地看她一眼。“那你就到监狱里去恨吧!你可以在那里恨一辈子,恨到你自己觉得够了为止!”
“霍小子!”顾老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疯笑的真真,踉跄后退,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姐姐!”顾苗苗在顾真真的面前蹲下来,一脸是泪。“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喜欢霍哥哥,如果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跟你抢的!姐姐,我们都是爱你的!”
顾真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再次大笑起来。“爱我?你们爱我?你们用什么爱我,我怎么看不到?啊哈哈……”
“姐姐,不是的,我们是真的爱你!”顾苗苗哭着看向爷爷和爸爸妈妈。“爷爷,爸爸妈妈,你们快告诉姐姐,我们是真的爱她的!姐姐,以后苗苗再也不跟你抢了,什么都不跟你抢了!”
“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我需要你可怜吗?”顾真真疯了似的,狠狠地抓向顾苗苗的脸。
大家急忙把人给拉开,顾苗苗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五条红色的印迹,火辣辣地疼。
……
霍擎风很想拒绝见所有的人,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人求他放过顾真真。可是顾老已经在外面跪下了,他不能不见。他再冷硬,也不能对老人家这一举动视若不见。
“顾老,你别逼我。”霍擎风看着窗外,只留给顾老一个背影。“顾真真不过是要坐牢,可我的若可呢?她连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原谅?”
双眼紧闭,眼角终于忍不住湿润了。铮铮铁血男儿,终于落下了人生的第一滴泪。
顾老几乎一夜愁白了头。真真也是他的孙女,他哪里不疼爱。只是真真自小成熟,而苗苗始终像个孩子,大家的注意力便都在幼稚的苗苗身上,无形中忽略了真真。却没想到,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霍小子,我也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可是就算你把真真给杀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能改变。不如你把她交给我,我会好好地管教她,必要时候我会把她锁起来。总之,不会再让她出来伤害人了。”
真真自幼没了父母,如今又要抓她坐牢,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儿媳?
霍擎风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的老人家。他同情老人家的遭遇,但不能原谅顾真真的狠毒。
“顾老,还记得上次的录像吗?我只把它交给你,是希望顾真真能够幡然醒悟。那天她能救而不救,顾苗苗是没事,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呢,顾老你能原谅真真吗?我相信,以顾老你的为人,回去肯定惩罚了顾真真。可是你看?她根本没有悔悟,反而变本加厉害人性命!今天就算她伤害的不是若可,我也不能原谅!况且,顾老你真以为关着她一辈子,那是对她好吗?与其将她关一辈子,为什么不让她在牢里改过自新,出来重新做人?”
以顾家的能耐,等顾真真改好了出来,别人也不会知晓一星半点。
顾卫国哑然。虽然感情上不能接受,但理智上明白,他说得很在理。
“顾老,我虽然没有想过不追究,但是我并没有声张。这是我给顾老的面子,也是我念霍顾两家的情分,更是我希望顾真真真的能够改过自新。至于你要我完全不追究,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顾老想了一会,点点头。转身出去的时候,老人家挺直的脊梁似乎都不那么挺直了。
霍擎风转回身,将自己抛进床里。被褥之间,还有若可的气息,淡淡的幽香。他不敢也不允许任何人换掉这些被褥,他怕清洗过后闻不到她的气息,他会疯的。
缓缓地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她温柔的笑容,听得到她的欢声笑语。犹记得,她羞涩地说我们洞房吧;犹记得她亲口答应,在新年那天嫁给他;犹记得她贴在他的胸口,睡容恬静……
若可,你到底在哪里?
手臂抬起,狠狠地一拳砸在床上。他太没用了,都已经两个星期了,还没能找到她!若可,你是不是在怪我,所以躲起来了?
“擎风……”杨紫云看着将脸埋在枕头里的儿子,心里不是滋味。
霍擎风深吸几口气,坐起来。“妈,如果你是想让我放过顾真真,那么你就什么都不要说。”
“你就不能看在霍顾两家的交情上——”
未等她说完,霍擎风就打断了。“如果不看霍顾两家的交情,我会杀了她!”
杨紫云瞠目结舌,再也不说出话来。为了一个女人,怎么就能惹出这么多事情来,真是罪孽!
“真真她也只是一时糊涂,你也知道,她一直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说到底,她也只是太喜欢你了,才会一时昏了头。不管怎么说,这份感情都是难得的,你就不能看在这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霍擎风转头看着她,眼里血红一片。杨紫云也吓了一跳。
“那若可呢?若可的爱比顾真真更深更纯洁,你饶恕她了吗?她错在哪里?她不过错在老天对她太残忍,让她被人骗了一次伤害了一次。可你们却把这当成她的错来无限地放大,她又去哪里求情分?如果不是你们不顾我的拒绝,总是妄想撮合我和顾家,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杨紫云被他的语气给刺伤了,踉跄后退。“擎风,你、你这是在怨恨我们?”
“我不能。”他用力地回了三个字。
杨紫云差点就哭了。是“我不能”,不是“我没有”。也就是说,他心里是怨他们的。哎,这都什么事啊!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看这情形,这年也不用过了。哎!
“擎风,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反正你现在也不用回部队,跟我们回b市吧。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在一起好好地过个年。”
霍擎风双拳紧握,不断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妈,你带着福安回去吧。过完年也别把他送到Z市来了,若可不在,没有人照顾他。”
“那你呢?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进展,你就是呆在这里也无补于事,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妈,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霍擎风拉过被子,盖住头,摆明了拒绝再谈。
“你——”杨紫云叹一口气,只好离开房间。难受地抹着眼角,日子从来没过得这么糟糕!
……
顾真真多次要求见霍擎风,但是,他拒绝了。他怕自己见到她,就会忍不住掐死她。事关若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已经不自信了!
杨紫云最终还是带着福安回去了。登机前,看着瘦了许多的儿子,又哭了一场。
霍擎风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甚至没有出声安慰。母亲有上将宠若至宝,他的若可却杳无音讯生死不明!
飞机起飞后,霍擎风还在机场逗留了许久才回去。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左胸口隐隐作痛。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伤口未痊愈,还是因为若可的离去那里被挖空了。
伸手拿过桌上的相框,那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手慢慢地,描摹着熟悉的容颜。觉得胸口的疼痛,慢慢地又变得鲜辣起来。
若可,但求你安好。
夜,如斯漫长。因为胸口的那颗心,如斯孤独。
……
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除夕悄然而至。
那个准备了许多年货等着他回家的可人儿,却依旧没有踪影。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活得好好的!
新年,是霍擎风一个人过的。他从除夕晚上就开始喝酒,喝得烂醉。就窝在地上睡了一夜,嘴里喊着媳妇儿。眼角滑落的液体,湿润了毛毯。
傅培刚和谭佩诗早就喊他一起过年,他不肯。年初一,夫妻两不放心,一大早就跑过来。谭佩诗身上有钥匙,一开门进去。
地上的人听到声音,嘴里喊着“媳妇儿”半爬起来,看到是他们,又睡了回去。
夫妻两相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幸好地上有毛毯,否则他非高烧发病不可。这伤口都没有休养好,他的身体也不如以前。
桌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酒瓶子。各种牌子的酒,有烈酒有啤酒,混杂在一起,没有酒精中毒就是万幸了。
夫妻两把他抬回床上,大年初一煮醒酒汤,照顾醉鬼,收拾房子。
谭佩诗收拾着,又忍不住流眼泪。她要是把若可照顾好了,队长就不会这样了!
这年过得,真是一塌糊涂。
……
Y市,边缘的一个落后的小城市。
医院,高级病房。
凌若可觉得自己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浮沉起伏,疲惫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脑子像是清醒的,又像是完全迷糊,半梦半醒之间摇曳不定。
待意识终于慢慢地回归身体,只有两种感觉——疼!累!
眼皮像是一座山,紧紧地压着。费了好一阵子,才终于一点一点地分开。光射进来,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又闭上了。再慢慢地,一点一点睁开。入目,是满眼的白色,视线仍有些迷蒙。
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醒了?”床边有人站起来,俯身看她,脸上笑容很灿烂。那人伸出手,狂按床头的呼叫铃。
凌若可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脸上罩着东西,应该是氧气罩。
“你别急着说话,我们不急。医生马上就来!”但她的样子,看起来比凌若可还要着急。
这个人已经昏迷太久了,如果她再不醒来,他们的医院都要关门。搞不好,那个男人真的会让他们这些医生护士都给她陪葬!
凌若可怔怔地看着她一会,觉得眼皮又重了,不知不觉,就合上了。
“喂,你、你别昏啊!”那护士急得团团转,又抬手猛按呼叫铃。
不一会,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各就其位。动手检查,每个人一颗心都悬得老高。等检查结果出来,走到门口,脱掉口罩,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死里逃生的笑容。
第二天,凌若可就转入了普通病房。
窗外,阳光暖融融的,微微有些刺眼。
凌若可的床头调高,方便她往窗外看。“这是哪里?”她轻轻地,问身边的护士。
“这里是Y市,圣心医院。”
凌若可愕然地看着她,好一会才消化这个信息。Y市?在祖国西南边陲的地方,是个三四线的小城市。不过因为没有工业,森林保护得很好,民风也朴实。她在网上看到过,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不过分追求物质的话。
微微地,拧起眉头。她记得车祸的事情,却不记得怎么会到了这里来。“我睡了很久吗?”
“整整一个月。送你来的人急得给我们下绝杀令,要是不能把你救活,就让我们这些人陪葬。我们可都提心吊胆了一个月,幸好你醒过来了。”护士笑着说。这两天,整个医院都喜气洋洋,比过年那几天还喜庆。因为这个人救活了,对医院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
凌若可微微拧起眉头。不会是擎风,出车祸的时候,他自己还伤在病床呢。再者,他也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那么,只能是苍唯我了。
兜兜转转,她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她就像笼里的那只鸟,自以为飞离了囚禁,最后却发现那笼子就在前方等着呢。她不禁想起孙悟空在如何佛祖手心里,不管筋斗云如何厉害,也还是被压山下五百年。
“送我来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我昏迷期间,他有来过吗?”千里迢迢把她带到这里,是为了避开擎风的势力吧。擎风还对他有威胁,就说明擎风应该挺好的。有霍顾两家的势力一起护航,他的事业应该不会受影响了。
擎风的身体应该已经康复了。她微微笑着,那就好!
“来过一次。昨天我们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至于他什么时候出现,我们也不知道。要不,我让人打电话问问?”
凌若可勉强笑笑,摇摇头。“不需要。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再躺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应该要等你的身体再好一些吧。不过我会帮你问问主治医生,如果可以,我扶你下去走走,那对你康复有好处。”
“谢谢。”凌若可淡淡地笑。也许是躺了一个多月的缘故,那种割舍的疼痛,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强烈。等确定他一切都好,就不会再痛了吧。
手按在左胸口,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缓缓地闭上眼,唇边是淡淡的笑容。
虽然新年已经过了,但还是说一句新年快乐。也希望,你从此都平安快乐,那便是我所有的祈求!
再睁眼,看着窗外,就快春天了。很快,春回大地,一切都会破旧换新。
她浅浅地笑着,眼里有着晶莹的液体,但并未落下。在心里,轻轻地呢喃他的名字。
擎风……
当天晚上,凌若可正靠在床上看军事频道。她其实很清楚,不可能从这看到任何有关擎风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看。哪怕只是跟他有一点关系的东西,她也觉得高兴。
房门突然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凌若可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