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过来,领她去卧室。
凌若可怔忪好一会,才跟了上去。她自然是记得那个房间的,她记忆力一向很好。
那人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凌若可慢慢地走进去,愕然发现,房间的布置没有任何变化。当年她留下的那些小玩意,也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房间里少了人的气息,但是应该常常打扫,所以很干净。
床收拾得整整齐齐,蚊帐还是她选的公主蚊帐,紫色的。四件套也是她当年选的,紫罗兰花纹。两个枕头齐齐排着,那时苍唯我总爱赖着要跟她一起睡,每每被她赶出去。他的结局是“悲惨”的,但被赶出去的过程,却总是洒落一室的欢声笑语。
相爱的时候,不管一起做什么,都是快乐。不爱的时候,哪怕看一眼,也是疼痛。
桌子上摆着粉色的笔记本电脑,那还是当时的最新款。她当时很少来这里,认为没必要浪费钱买电脑。苍唯我还搂着她,笑着在她耳边说:“若可,你不知道你老公的钱多得没地方花吗?”
她当时就说:“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努力赚钱?吃饱了撑着?”
苍唯我说:“我享受这个过程。那要不我买个官来当,混官场好了。”
字字句句清晰在耳边,犹如昨天。
凌若可慢慢地将电脑展开,屏幕擦得干干净净。触摸键盘的左侧,她当时贴的小动物贴纸还在那,新得跟刚贴上一样。
她又走到衣柜前,缓缓地拉开。入目是满满一柜子的衣服,春夏秋冬都有。仔细看,也都是当年苍唯我让人准备的那些衣服。款色多是青春靓丽,因为那时她才二十岁不到。颜色却比较素淡,是她喜欢的。
……
一切的一切,都跟当年一模一样,仿佛这三年的空白并不存在。仿佛她只是早上去学校上课,现在回家来了。过一会,就会有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从她身后一把将她抱住,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可是,人心却早已经变了。当年炽热的爱恋,变成了如今的仇恨,谁错了?
凌若可用力地吸一口气,闭上眼,眼角已经湿润一片。
她惊愕地发现,房里的电脑是可以上网的。苍唯我完全不害怕她利用网络跟外面联系,因为他自信她逃不掉。
事实上,凌若可也并未想向谁求救。因为她认识的这些人当中,能够跟苍唯我抗衡的便只有擎风。只是此刻她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她自然希望擎风能够带她离开这个牢笼;另一方面,她也明白苍唯我必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她不希望擎风出事。两种想法在激烈较量,目前赢的还是后者。
凌若可对着电脑屏幕许久,终于打开了word文档。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灵感是最强烈的。她突然又有了另一个构思。
新建文件夹,重命名——与狼为妻!
对着电脑劈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神经慢慢地松缓下来,她完全进入了自己营造的这个世界这段感情里。连时间的流逝,也全然未觉。
苍唯我回来之时,轻轻地拧开门,便看到她坐在电脑前敲打。
他斜倚着门站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走进来,停在她的背后。看清楚她在写小说,他微微愕然。当年,她是学校文学社的才女,他是知道的。他看了小说的名字,《与狼为妻》。
“与狼为妻?这匹狼,指的是我,还是霍擎风?”他突然开口。
“啊啊——”凌若可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尖叫,猛然回头一看,看清了眼前的人,心脏这才又慢慢地放回去了。
知道是他,凌若可也不想回话,又转过头去。把文档最小化,打开新浪看新闻。
苍唯我却不放过她,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微微抬起,逼着她与自己对视。“这匹狼,是我,还是霍擎风,嗯?”
“与你何干?”她掰开他的手指,冷冷地问。心里,却紧张得呼吸困难。
苍唯我直直地看着她,突然勾着嘴角笑了,薄唇微启:“如果你不说,我就吻你。”
凌若可完全败在了他的无耻之下,只得移开视线愤愤地回答。“只是小说,又不是传记。”
“那生活原型是谁?”苍唯我又将她的脸转回来,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凌若可气极了。“反正不会是你!”
她话一落,苍唯我已经抓起鼠标。
凌若可大慌。“你干什么?”急忙伸手去想把鼠标抢回来。
苍唯我轻易地就将她的两只手给抓住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将文件删除了。
“你这个混蛋,你干什么?我写小说关你什么事了,混蛋!”凌若可眼看自己的心血化为流水,急得都哭了。她写的小说,一字一句都用尽了心血,那就像是她的孩子!
苍唯我淡淡地看着她挣扎,眼睛里渗出水来,楚楚可怜。
凌若可挣不脱他的钳制,哭着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狠狠地,用了所有的力气。一边咬,还一边掉眼泪。
苍唯我被咬得很疼,但纹丝不动。只是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连这样幼稚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心里的那个角落,变得柔软起来。
他不只一次在心里问苍天:为什么若可要是她的女儿?为什么?
可是,苍天没有给他任何的回答。他也只能任由记忆中的痛苦催化仇恨,如荒草漫生,将他和她都缠绕其中,一起痛苦挣扎。
凌若可咬得累了,终于松开了口,抬起头来,一脸的眼泪。她花了大半天时间,好不容易才写出来的故事框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苍唯我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傻瓜。他松开她的双手,抬手几下抹去她的眼泪。“不过是几个字罢了,再写不就行了。”
凌若可拍掉他的手,大声叫着:“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心。你以为什么都可以重新再来吗?重新再来能跟当初一样吗?”
就算那些文字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再来一次,也不可能字字句句完全一样。
苍唯我震了一下,有些怔忪地看着她转过身去想把文件找回来。待她终于想起去垃圾箱里把它还原时,她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苍唯我故意将手伸向鼠标。她马上吓得一把将鼠标抱在胸前,警惕地瞪着他。她比以前消瘦了许多,眼睛大得厉害。里面盛着惊慌,像一直见到大灰狼的小兔子。
凌若可紧紧地抱着鼠标,绷着身体。苍唯我的眼神让她害怕,她却不敢再移开视线,怕他又使坏删了她的小说!
她正紧张的时候,苍唯我突然转身出去了。她有些莫名其妙,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怔愣了一会,她急忙转身,把小说复制到c盘的一个很隐蔽的文件里去。这才觉得安全了,放心地坐下来,接着往下写。
一直到晚上,苍唯我也没有回来。晚餐是凌若可一个人吃的,这次他没有把下人都放回家,要她自己动手做所有事情。
凌若可也不去想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苍唯我不是她能够猜透的。默默地吃完晚饭,她把自己锁在房里,洗过澡就写小说,一直到睁不开眼了才爬上床去睡觉。
……
苍唯我离开云天别墅,开着车到了市里的一栋公寓楼下,直奔十八楼的某套房。
他还没到门口,门里的人听到脚步声,就已经把门给打开了。像一个等待君王的妃子,恭候着他的驾临。
“来了。”如明月淡淡地笑着关上门,转身替她脱去外套,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苍唯我真像皇帝一样,往沙发上一坐,长腿一伸,浑身就放松下来。
如明月将刚刚泡好的茶倒了一杯,又用杯子过了几次,不至于那么滚烫。端着茶在他面前放下,自己则在他身边坐下。她也不问,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苍唯我逼着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一扭头看着如明月,眸色顿时加深。
如明月依旧浅浅地笑着。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扑到在沙发上。粗鲁地脱掉她的衣衫,粗鲁地直奔主题,但她早已经习惯。每一次他心情不好,都会这样粗鲁。可他来找她的时候,多半心情不好。
过了很久,男人随即瘫软在她的身上。如明月承受着他的重量,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但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不开口,只有暧昧浓重的喘息。
如明月抱住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也只有这个时候,她可以欺骗自己,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痴恋这么多年,别人都只当她犯贱,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可爱上了,没有选择。
过了一会,苍唯我从她身上翻开躺下。一身的汗湿,连发鬓都湿了。
如明月自动趴到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的胸口有一个圆形的印迹,是一个疤,很容易判断出那是枪伤。
苍唯我闭上眼睛,搂着她纤细的腰,也享受着此刻的安静。这就是如明月一直能够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她很安静,从不多嘴。
两个人默默地躺了一会,如明月撑起身体,低头看着他。“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苍唯我像是没听到,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如明月亲了他一下,撑起绵软的身体,连双腿都在打颤。他体力好,每次总能让她手指都动不了。但还是撑着穿上衣服,去厨房给他做吃的。
待如明月进了厨房,苍唯我坐起来,抽出一根烟点燃。叼着烟,把内裤套上,走到厨房门口斜倚着,看如明月做饭。缓缓地吐着烟雾,这一刻脑子清空,只觉得心里挺平静的。
如明月将饭煮上,转头看着门口的男人,露出浅浅的笑容,说:“我给你放水,洗个热水澡吧。”
苍唯我嗯一声,很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伺候。
如明月于是走进浴室,替他放水。拿来浴巾,又到衣柜里找来他的家居服,都整整齐齐地放好。
苍唯我将烟按在烟灰缸里,走进浴室,扒掉内裤往里一躺。
“水温还可以吗?”如明月用手探着水,问道。
苍唯我不吭声,大手一伸,把她给拖进浴缸里。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上。
如明月只来得及一声惊叫,就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随即男人的唇亲在她的颈边,大手粗鲁地撕掉她的衣服。扯掉她的底裤,就直奔主题。
一时间,浴室里又掀起一波热浪。
等饭菜端上桌,已经是三个小时候,都成晚饭了。饭桌上,两个人都秉着食不语的原则。
吃过饭,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苍唯我掌握遥控器,看的是财经频道。
如明月靠在他怀里,她其实不喜欢看,但也还是认真地看着。这样做,会让她觉得,自己融入了他的世界,而不是被拒在门外。
时间慢慢地过去,很快夜就深了。
如明月终于鼓起勇气问:“你今晚留下来吗?”话落,她屏住呼吸,等着他回答。心里,其实没有抱多少希望。
苍唯我嗯了一声。
如明月顿时笑靥如花,高兴地去铺床。
夜里,苍唯我睡着了。
如明月靠在他的怀里,了无睡意。黑暗中,她看着男人熟睡的脸,很想伸手去摸摸,但最终也只是看着。
如明月知道,凌若可回来了。他所有的心思,又会回到她的身上。她才是苍唯我心里的宝,而自己不过是泄欲的工具。
慢慢地,如明月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急忙控制住情绪,不能让自己真的哭出来。哪怕是轻轻地抽抽鼻子,苍唯我也会醒的。
漫漫长夜,总不成眠。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如明月刚刚睡着。就被突然压上来的男人给惊醒了,她怔忪了好一会。听到他嘴里喊着“若可”,就知道他又梦到凌若可了。
如明月苦涩一笑,却还是放松身体,承受着他的无情。那种鲜辣的疼痛,在深夜里特别的清晰。
她伸手摸摸左胸,仿佛那里也疼了起来。
闭上眼,她抱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身上。眼角,滑落一滴泪。而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她于他,不过是发泄的工具罢了。
她不是早知道了吗?可为何还是疼得这样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