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
淡黄色的砖墙,黑色瓦顶,主屋高4层,外墙因为历经岁月而变得斑驳厚重,却并不残破。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挑起人们想一探究竟的**。
凌若可能想到的描写,只有这两句。再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跟上。”野狼回头,看着傻乎乎的女人,皱了一下眉。嘴角,却是翘起的。
凌若可急忙跟上去,愕然地发现,宅子里面的布置亦古亦今,显然是经过改造的。
也是,像某某故居那种地方,外面看着再好看,让你在里面住也心里发毛。那些东西,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了。
屋内的桌子上放着盛开的百合,香味浓郁,一室的芬芳。
屋子里并没有很多的下人,首先出现的是一个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对着野狼弯腰喊主子。
“她叫凌若可,以后要常住这里,你给她安排一下房间。就在我旁边吧。”
“已经收拾好了,主子。”
“凌小姐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尚慤。”
“你好。”凌若可的注意力都在野狼那句“常住这里”上。她要在他身边待一辈子吗?
“凌小姐,请跟我来!”
凌若可看向野狼,他捏着眉心摆摆手。“去看看你的房间吧。不喜欢就跟尚慤说,他会帮你重新布置。”
凌若可只好跟了上去,看他很累的样子,确实也不适合现在谈事情。
进了房间,凌若可只有一个感觉——好一个公主房!
不同的是,房间的东西不是粉红色,而是紫色。还好,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尤其是那紫色的轻纱帐和床上的四件套,真的太漂亮了!
“凌小姐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可以尽管提出来。”
凌若可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呢。“啊,不用了,我很喜欢!谢谢你!”这到底不是她的家,没必要处处苛求。
“凌小姐太客气了!”
凌若可听着他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觉得很不舒服。在A市,小姐通常指妓女。如果不是陌生人之间客套,一般不这么叫。“尚、尚管家,你能不能叫我若可?在我们那里,大家都不喜欢小姐这个称呼。”
“哦,非常抱歉,若可姑娘!”
凌若可彻底无语了,直接奔古代去了。算了,就这么着吧。等他们熟悉了以后,估计就不会喊得这么别扭了。
凌若可大概看了一下,就下楼去了。
野狼仍慵懒地靠在沙发里,两条长腿伸展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
凌若可放轻脚步,慢慢地走下楼梯。经过这些日子,她知道这个人睡觉很容易被惊醒。
“你就是赤脚走下来,我也能听见,oK?”他倏地睁眼,转头看向她,薄唇微启吐出不讨喜的话。
凌若可撅撅嘴,把地板踏得啪啪响。“谁让你长了一对猫耳朵,活该你睡不好!”
话落,野狼挑挑眉。“做了错事还这样理直气壮的人,还真不多见。”
“像你这种扭曲事实的人,反正是不少!”
野狼因她的伶牙俐齿而失笑。
更为惊愕的,却是尚慤。这是主子第一次带女人回来,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主子面前这样放肆。奇怪的是,主子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凌若可在野狼对面的沙发坐下来,看他又要闭上眼睛,急忙叫。“哎,你还要睡啊?”
“有屁就放。”野狼微微睁着烟眼,要闭不闭的样子。
凌若可撇撇嘴。“野蛮人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文明。”
“那你放还是不放?”他作势又要闭上眼睛了。
“好啦好啦,我说行不?”这家伙,脾气越来越差了。“我要在这里住多久?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交易、总该有个期限吧?”
野狼缓缓地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没有,看我的心情。我想结束的时候,自然会结束。”
“这不公平!”他要是想要一辈子,难道她真的要待一辈子?那、那……
野狼咧着嘴笑,笑得很坏。“如果你认为世界上还存在那两个字,那只能说明你很天真。正好,我来让你成熟起来。”
凌若可一时语塞,然后又辩驳起来。
“我这不叫天真,我这叫心存美好!”你这种心里一片黑暗的人是不会懂的!
野狼凉凉地道:“你心存的美好已经得到了,知足常乐。”
这一次,凌若可彻底语塞了。她已经得到够多了!擎风还活着,他们见面了,还有了**的一夜!这些,已经远远超出她原来的期待了。
意识到这些,凌若可心里一软,连带嘴也软了。“那我要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没事就跟你耍嘴皮子吗?”
就算她愿意,他恐怕也没有这个闲工夫啊!那么大的帮派,那么多的生意,他指不定忙成什么样子呢。
野狼又咧着猎兽的笑容,挑着剑眉问:“那你想做什么?替我暖床,还是替我生孩子?”
“我替你带孩子,行吗?”这个她真的在行!
野狼倏地站起来,伸手一拉把她给拉起来,跌进他的怀抱。低头,带笑的视线锁住她的。“可以。但是,你得先帮我生一个。”
凌若可愕然地看着他。
还未等她回答,他又松开她,说:“就这么决定了。等下自己洗干净在床上等我,嗯?”
话未落,他人已经向门口大步而去。
“喂,你——”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还要女人洗干净等着他临幸!
那人竖起右手食指摆了摆,连头也没回。
凌若可垮下双肩,嘴撅得老高,眉头皱得厉害。颓然地坐回沙发里,愁眉不展。
怎么办嘛?她才不要给那家伙生孩子呢,绝对不要!但是,如果他是认真的,她能拒绝吗?别忘了,这是她提出的交易,她没有资格拒绝!
凌若可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心里乱成一团。
她不想跟野狼发生关系,虽然一开始她是做好了准备,但是他没碰她。如今要回头重来,她心里是万般不情愿的。可是,人家已经遵守了他的承诺,做了他该做的事情。她能违背承诺吗?
不能!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怎么坦然面对自己的心?
她愁了一阵,管家就来喊她吃晚饭了。严格来说,这叫吃宵夜。
饭菜很丰盛,也很美味,但凌若可没吃多少。过了晚上九点,她一般就不吃东西。现在已经过了十点了。
吃过东西,凌若可又去院子里溜达,消化消化。
这座宅子很大,但是它的院子更大,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边。盛夏时节,花圃里还鲜花盛开,争奇斗妍。
乡间的夜晚一片静寂,在田野间蛙叫虫鸣衬托之下,更显清幽。
夜风微凉,使得这里完全没有盛夏夜晚的闷热,反而更像是秋天的凉爽舒适。
凌若可没有走远,就绕着大宅转圈子。宅子很大,她就是绕着它转一圈也要花不少时间。路灯很亮,所以倒不像苍家大宅那样阴森可怖,让人害怕。
凌若可转到大宅的一角时,赫然发现,其中一条小路延伸过去,还有一所小房子。是一所两层的小楼,掩映在绿树之间。
她觉得有些奇怪,在如此古色古香的宅子旁边,竟然有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完全破坏了整体感觉。
凌若可在原地站了许久,并没有往那边走。她不是害怕见到什么不该见到的,只是觉得不应该随意窥探他人的私事。
绕着宅子转了两圈,凌若可也累了。回到房间洗了澡,将自己抛进了床里。
想到野狼离开前说的话,她一再地确认房门已经反锁了,才上床睡下。本来还在心里默念着不能睡着的,结果躺下来没一会就睡得香甜。
深夜里,乡间一片静寂。
一直到凌晨快三点的时候,宅子门外才响起低低的马达声。
尚慤早已经恭敬地在门外守候着。“主子。”
野狼长腿跨出来,抬头看了看楼上的那个房间,漆黑一片。一边脱下外套给尚慤,一边淡淡地问:“她睡了?”
“是,十一点半就睡了。”
野狼勾了勾嘴角,有些无奈。“她倒是睡得安心,真是个胆子肥的笨女人!”
尚慤听出来,主子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不着痕迹的宠溺。他想问,却又忍住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野狼回头,睨了他一眼。
“是,主子。这若可姑娘,是未来的主母吗?”主子的态度,他琢磨不准。从他们之间的互动来看不像,但她住的房间却是主人精心布置的……
野狼一挑剑眉,薄唇突出两个字。“也许。”
尚慤就明白了,没再多问。急忙吩咐奉茶,还有放水伺候主子沐浴。
野狼躺在浴缸里,闭上眼,享受着温热的水浸泡全身的舒适。脑海里,出现某个笨人那美丽恬静的笑容……
一向寡淡的脸色,悄然抬头。
“**!”削薄的唇,逸出一声低骂。转头对着门喊,“尚慤。”
“是,主子。”
“把白莲带过来。”
“是,主子。”尚慤领命而去。
不一会,带回来一个身穿浴袍的女子。“主子,白莲带到。”
“让她进来吧。你退下!”
“是。”尚慤退出去,关上门。
待门关上,女子有些急切地扯开身上的浴袍,露出窈窕的身材。她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材很傲人。扔掉浴袍,她快步走进了浴室。“主子,让白莲伺候您!”
“嗯。”野狼只吐出一个单音,仍旧闭着眼睛。
女子踏进浴缸,跨坐在他的身上。不需要吩咐,就直奔主题。水雾氤氲的双眼含情默默地看着身下的男人。他的身体不算壮硕,但他的一切,都让女人神魂颠倒。
白莲像以往一样,使出浑身解数,只想换来他的一丁点反应。然而眼看一切就要落幕,他依然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面无表情。
终于,她紧紧地盯着他削薄的唇。在爆发的那一刻,唇朝着他的贴过去。然而还没碰到,就被一只大巴掌给捂住了脸。
“滚!”捂住她脸的手用力往前一推,她就踉跄跌倒在浴缸里。
“主子,白莲——”
“别让我说第三遍,滚!”削薄的唇,吐出无情的话。
白莲眼中含泪,但还是乖乖地站起来,也顾不得清理自己就出去了。
野狼缓缓地张开双眼,回想刚才的一场,脑子里只有一个词——索然无味!
将身上的痕迹清洗干净,换上浴袍走出来。“尚慤,给我来一杯红酒。”
不一会,尚慤就端着红酒进来了。“主子,早些歇息。”
“嗯。你也去睡吧。”野狼摆摆手,让他出去。他自己则来到窗前,抬头看着惨淡的月色。才月初,一弯新月,暗淡无光。
良久之后,他放下酒杯,来到衣柜前轻轻一推,就开出了一扇门。
野狼穿过那道门,来到了那个他精心布置的房间。她酷爱紫色,一直渴望着有一个公主房,紫色为主色。等他布置出来,她却已经永远看不到了。
野狼看着紫纱帐后隆起的小包,双唇抿得紧紧的。良久,才呵出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床边。
抬手,缓缓地聊起纱帐,闪身进去。而后,缓缓地在床边坐下来,按下床头的开关,微弱的橘色灯光亮起。
山里的晚上气温偏低,所以床上的人卷着被子,睡得香甜。像个孩子似的,抿着嘴唇,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曾经,他很忙很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陪她。每次他半夜回来,她都已经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只要他一进门,她就会睁开迷蒙的双眼,说你回来啦。声音低哑,像是在跟他撒娇。
他走过来亲亲她,摸摸她的脸,她就会很快地又睡着了。不同的是,只要他回到家,她就会睡得很香。
打打杀杀的日子,都没能污浊他心里的这一汪清澈的泉水。直到,她被绑架了。
十几年后的今天,他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别人的枪口时,脸上带着坚定的笑容。她全身是血躺在他的怀里,竭力地睁着眼睛抚摸他的脸,虚弱但坚定地说:
“来生……来生我一定强……强大到足以……足以自保,再也……再也不不成为……成为你的……拖累!”
至死,她都没有怪罪他没能保护她,而是心心念念着,她要强大要自保才能不拖累他。
他何其幸运,才能遇上她。
他又何其的无能,才会失去她。
如今,他已经足够强大,她却再也不会在深夜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等候他回家。他得到了一切,却丢了自己的心。
闭上眼,男人的眼角,无声地话落一滴泪。
十几年来,他不敢让自己回忆当年的一切。在无人的深夜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只希望自己能够将一切都忘了。
自从那天起,五千多个日夜,他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次都是疲惫到了极点,才能奢望得到一点点睡眠。如果不是意志够坚强,他或许早因为失眠自杀了无数次了。
正想着,突然床上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砸吧着嘴唇咕哝:“真好,呵呵……”
野狼不用问,就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抬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皮肤极好,光滑细腻,摸着像上好的绸缎。跟记忆中的触感,几乎一模一样。她们都不喜欢化妆,都不算聪明,但胜在有一颗真挚执着的心。
美丽的容貌只能在刹那间惊艳你的视线,但一颗真诚的心,却历经岁月依旧让你心动不已。
莫问……
野狼缓缓地俯下身,灼热的唇落在她的眉心。
身下的人犹什么都不知,连睡着了都带着浅浅的笑容。面容一片恬静,像一只温柔的手,能抚慰内心的狂躁。
刚刚被抚慰的心灵,在这一刻,又隐隐约约抬起头来。
野狼的唇,慢慢地往下,顺着她高挺的鼻梁,一点一点地移动……红艳饱满的双唇,就在眼皮子下,无声地散发着诱惑……
“莫问……”他低声呢喃着。
目光从她恬静的睡容慢慢地往下,掠过白皙的脖子,美丽的锁骨,睡衣下高耸的双峰,看不见但必然平坦细滑的小腹……
野狼的手,一点一点地抬起,最后落在她睡衣的第一颗纽扣上。停了一会,慢慢地揭开它。指尖在衣襟自上往下轻轻一划,衣襟就微微敞开,来到第二颗纽扣……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不是莫问。她只是,那么那么的像莫问。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很耐看;笨笨的,但是真诚执着;胆子不大,但是不害怕他;身上总是散发着安静的气息,让人心里的烦躁仿佛能够就此远去……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莫问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终于,他将一切的想法抛出脑海,手指灵活地解开睡衣的扣子。简单保守的睡衣,没有一点诱惑。但睡衣下的身体,是充满诱惑的。
俯身,嘴唇落在她的锁骨。闭上眼,手轻轻一扯,衣衫褪开。掌心下,灼人细腻的肌肤,美好的触感。
野狼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再不复一丝一毫存在脑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