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可屏住呼吸,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企图从中分辨出对方的容貌。
眯着眼睛,她淡然问:“你是谁?”一面飞快地转着脑子,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对方没有回答,贴在她喉咙处的匕首又用了几分力,似乎下一秒就要切断她的喉咙。
凌若可猛然后仰,一个抬腿踢向了对方的下颚。对方闪身退开,并没有再发起进攻。
两相对峙。
凌若可正要发起进攻,突然对方抬手击掌三下。灯光顿时大作,直刺眼内。
凌若可手臂一抬,接着阴影在短时间内适应光线。对方一身夜行衣,包着头巾,脸上蒙着黑巾。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依它可以判断出对方是一个女性!
对方逸出一声低笑,抬手解开耳后的结,面纱脱落。赫然是她熟悉的面容,正淡淡地笑着看向她。
“莫然!”凌若可一声惊呼,随即笑了。她就奇怪,对方如果是要置她于死地,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只是当时莫然招招紧逼,她才忽略了对方没有杀气。
莫然微微一笑,伸手搭上她的肩头说:“能跟我打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还需要更强!”
“谢谢。”凌若可明白,莫然要是拼了全力,自己早就被打下了。笑了笑,又四周张望了一下。“对了,野狼呢?”
莫然扭头瞅了一眼,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那不,正在装酷呢。”
“谁说我装酷了?我这叫真酷!”野狼从拐角处转出来,颀长的身体,斯文的打扮,痞子的笑容。一手插在兜里,一手自然垂在身侧,率步而来。乍眼看去,确实是风度翩翩,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凌若可和莫然对视一眼,眼中有笑意。心有灵犀地想:这还不是装酷?
“宝贝儿,这么久没见,你不该表现得激动一点么?”野狼委屈地皱着脸,缓缓地张开双臂,一副“投入我的怀抱吧”的表情。
凌若可撇撇嘴,带笑看着他走近。她承认,看到这个大尾巴狼,她的心情很好,真的很好!这个人,带给了她很多东西。当初的阴差阳错,于她来说确实不可估量的收获。
“来吧,宝贝儿!”野狼站定,双臂大大地打开,等待着她的投怀送抱。
凌若可扑哧一声笑了,努努嘴。“你的怀抱开错方向了,莫然在那边呢。”
“宝贝儿,久别重逢,你不但不表现出一点激动,还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我的小心脏碎了,你要负责!”他右手捂住左胸口,一副心碎的表情。
莫然干脆迈步走出去,把这个地方留给他表演。最近日子太无聊了,他需要发泄,就由着他吧。
凌若可捂着嘴,吃吃地笑。“莫然生气了,怎么办?”
“凉拌!”话落,人就扑了过来。
凌若可灵活一闪,躲开他的熊抱。下一秒就被他快速地抓住手臂,用力一拉,就抱了去。“喂,你想干什么,想强抢良家妇女吗?”
野狼锁住她,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松开。唇贴着她的耳朵吹气,看着它红起来就笑得更加邪恶。“强暴多方便,何必费事去抢?”
说着,擒住她的双手,将她的身体放倒,眼看就要吻下来了。
凌若可看着他,淡淡地问:“你放不放人?”
“不放,死了也不放。”整个一副无赖的样。
凌若可腿一曲,眼看就要踢向他的命根子。在他防备的时候,她突然改了方向,腿高抬从头上踢向他的脑袋。
野狼急忙松手,跳开一边,委屈地喊:“宝贝,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凌若可吃吃地笑,走近他。“别闹了。等下莫然不高兴了,你要吃不完兜着走的。还是说,你就喜欢兜着走?”
“宝贝儿会陪着我吗?如果宝贝儿陪着我,就是S型走也不要紧。”野狼涎着笑脸,形象尽失。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笑得很开心,是真心的笑容。
凌若可凶巴巴地道:“我会在后面拿着鞭子抽你!”手还比了个狠狠抽的动作。
野狼做惊喜状。“宝贝儿,原来你喜欢重口味的!这个好,回去我让人买些有意思的道具回来,咱们好好玩个够!”
“不跟你闹了,等下莫然不高兴了。”凌若可迈步走出茶水间,莫然就在茶水间外面那个开放式的小会议室坐着,一派休闲地看戏。脸上没有不悦,反倒是似笑非笑地睨着野狼。
凌若可在莫然身边坐下来,不理一脸委屈状的野狼。“你们怎么会来Z市?”
莫然用下巴指了指野狼。“问他。他说想他的宝贝儿了,就什么也不顾跑过来了。我说明天再来,他还不乐意,非要急忙忙的出门。你不知道,在飞机上还白痴地问能不能再开快一点,他都把飞机当成出租车了。”
凌若可小心地看她的神色,没什么不对劲。一时也搞不清这两个人想干什么,不会就是消遣她来了吧?
“伸手。”野狼施施然地过来,要求凌若可伸出手来。
凌若可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莫然。莫然耸耸肩,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干什么?”
“伸不伸手?不伸手我就吻你了!”他一副恶霸似的威胁。
凌若可扑哧一声笑了,转头看着莫然问:“莫然,你确定他来之前没有被门夹过脑袋?”
莫然皱了皱眉,睨了某人一眼,酷酷地道:“不确定。要不送他去医院检查一番。”
“好啊。我也是这个意思。精神科医院离这里不远,倒也方便。”
野狼老神在在地看着她们讨论,末了又叫:“把手伸出来,快点!”
凌若可看看他,看看莫然,最终还是把手伸了出去。她伸出来的是左手,中指上是求婚戒指,闪着耀眼的光。很简单的款式,但显得很大方。
野狼撇撇嘴,老大不高兴了。“炫耀什么?换一个。”
凌若可乖乖地收回左手,满腹疑惑地伸出右手。她怎么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这人越发的能闹腾了。照这形势看来,还有越来越小孩子的趋势。“哎,你确定你没有返老还童吗?”
“手指伸直。”
凌若可乖乖照做了,然后一枚戒指就戴在了她的中指。发现那是一枚戒指,她急忙把手给弯起来。但是野狼捏住她的手指,硬是把戒指戴了进去。“喂,你这是干嘛啊?”
“戴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脱下来。”野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嬉皮笑脸的人根本不是他。
凌若可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莫然。虽然满腹的疑惑,但是什么也没问。摸着手上的戒指,那是一枚钻戒,跟普通的钻戒没什么大不同。刚刚戴上,还不习惯,总觉得怪怪的。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搜索着脑子,考虑着说辞。
“宝贝儿,是不是太感动了?”野狼又恢复了那个痞痞的样子,贴近她嬉皮笑脸地问。
凌若可微微地眯起眼睛看他。“哎,你这大尾巴狼不会是在演变脸吧?逗我玩儿呢?”
“宝贝儿,你太伤我的心了。”
莫然倏地站起来,扯着他就往外走。“别耍宝了,我们该走了。”
“啊?”这回到凌若可愕然了。“现在就走?”
“宝贝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野狼挣脱莫然的手,又潜回凌若可的身边。然后倾身贴着她的耳朵,说,“最近会有一次重要的行动,这枚戒指是标志。没我的命令,千万别摘下来。”
凌若可忍不住又摸了摸戒指,没问是什么行动。有的话,是不能问的。
回到办公室,拿上电脑,三个人一起走到楼下。一辆黑色的车子,静静地等在楼下。停在阴暗处,不注意还发现不了,车牌盖起来的。
“宝贝儿,我走了。别太想我哦。”野狼吻吻她的额心,做了一个帅气的动作,挑挑眉。
凌若可看着他坐进了车子里。车窗摇下,朝她招招手。她就走过去,弯下腰来。在他的示意下,将耳朵送到他的面前。
“宝贝儿,我想念你的味道了。”灼热的气息陪在她敏感的耳边,伴随着他愉悦的笑声。
凌若可还没来得及反击,车子就倏地开走了,留给她一股灰尘。
在暗夜里,凌若可站了许久。不伦不类的一次见面,心里却很温暖。这个声名狼藉的男人,却让她觉得温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凌若可转身走向固定的停车位。心情,轻松愉快。突然,她又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全身的毛,立马竖了起来。“谁?”
旁边那棵树的背后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人,赫然就是苍唯我。
看清是他,凌若可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
凌若可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面对温情的苍唯我,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曾经的恋人。这样的两个人见面,本身就很尴尬。“苍唯我,你既然已经放我自由,有些事情就该放下。”
“放你自由,不代表从此对你不闻不问。”苍唯我跨前一步,直逼到她的面前来。低头,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一片。
凌若可收回视线,扭头看着自己的车子。“你不应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珍惜你身边的人才对。我在b市看到如明月了,我——”
“这个你不要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也不重要。”那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他要的不是替代品!走了就走了,走了反倒更清净了!
凌若可语塞。沉默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看着他。“那我的事情你也不要管。我们都放过彼此,不要再涉足彼此的世界,行吗?”
“我做不到。”放她自由和放手是两码事。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放手,从来没有!
凌若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心里也挺乱的,因为这个男人曾经给过她美好的时光。虽然他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但现在他在关心自己,这是真的。“那我也没办法。我不希望再跟你有任何的关系,我不想他误会。你还是花些心思多关心身边的人,否则将来会后悔的。”
说完,她拿出钥匙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
苍唯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擒在自己的怀抱里。“若可,是不是错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
“你可以改正,但不能回头。就像碎了的东西,你可以把它修补好,但再也不会是当初的样子了。除非,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但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其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许新的更好也未可知。你不妨用心地去感受,去发现。”
“不!”苍唯我用力地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脖子。“我只想要你。”
凌若可一咬牙,抬腿踢向他,逼着他松了手。“苍唯我,我已经放开了,不会再回头。我希望你也能放开,就当放过你自己吧。”
坐进车子,她发动车子离开。
在后视镜里,男人慢慢地变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却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她不忍再看,加快了速度开走了。
等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个人,她才松了一口气。心情,却没了先前的轻松愉快。
他们曾经深爱着彼此,他们曾经拥有美好的时光,他们曾经一起憧憬婚姻憧憬家庭,他们甚至曾经一起想过以后生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当初的窃窃私语、喜笑怒骂,似乎犹在耳边。但,一切只是曾经。
无论如何,人要活在当下,走向将来。不管曾经有多少美好,一旦逝去,就得把它收藏在记忆里。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往前走。
有的时候,我们总舍不得抛弃曾经的美好,以至于负重累累,寸步难行。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就像衣服,总是会不断地买新的,换掉旧的。如果从出生到现在的衣服都一直留着,那得是多大的一个数目?要多大的地方才能容下?渐渐地,它们就不再美好,而是成了一种负担。
舍得舍得,总要舍,才能得。可很多时候,我们总看不透。以至于执着纠缠,伤痕累累。
在这一刻,凌若可希望他能够幸福,尽管他曾经对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可他也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应该有一个合适的女人给他一份温暖的爱和守候,与他共建一个家。
恨着的时候,总是想起他给予的伤害。如今能够放下了,又不由得记起他的好,还有他的苦。逝者已矣,再执着仇恨也是枉然,那就选择原谅吧。
苍唯我…。
凌若可在心里,默默地念了这个名字。眼眶,微微发热,似有液体要流出来。她仰头深深地呼吸,将这种情绪安抚下来。
车窗外风吹进来,微凉。乱了她才刚刚长起来的发,也乱了她的心。
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