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为什么洪涛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再带着一群同样吃饱了闲的蛋疼的孩子。可很多拓荒民人家活计不忙的时候依旧每天两顿饭,哪儿有剩余的体力出来运动。温度低是最消耗身体热量的,多活动两刻钟肚子里就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可洪涛就是假装不知道,他是成心的,看不惯拓荒民把粮食都存起来舍不得吃舍不得换钱花的习惯,千方百计的折腾人家,希望大家都能改变一下生活观念,能挣能花才能推动地方经济发展嘛。
当然了,这个想法和谁都不能讲,一旦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真坏了。老百姓就怕官府总盯着自己的钱袋子和粮仓,在这一点上他们是深受其害,轻易不会转变的。
所以冬日里的大祸害这个名头洪涛就得顶着,好在百姓们嘴下留德,没把自己形容成草原上最不招人待见的大耗子,说明还是部分认同自己的嘛,夫复何求!
凉州别看地处边陲,但它可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据说从西周时期这里就叫凉州。但当时是西戎的地盘,只有一州之名并没有城。直到东周末年乌孙人才在这里建造了一个聚居点,称作赤乌镇,应该就是凉州城的雏形。
真正能称得上城的还要到西汉初期,匈奴人在乌孙人和月氏人聚居点的基础上筑了姑臧和休屠两座城,其名皆取于西南三十里的姑臧山。
此山是祁连山脉的一支,状如莲花,被当地少数民族称为莲花山。山上有建于汉朝的两座佛教寺院,接引寺和莲花山寺,在西夏人统治时期香火很旺。
但自打洪涛攻下凉州城,就把寺内的和尚全当战俘抓了,一律扔到矿山挖矿,让他们用实际行动造福凡人,别光当口贩子。要不是寺院太高路不好走,估计也得给拆了当建筑材料。
什么保护文物古迹的事儿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要保护的话把开封城想办法保留下来,里面各种各样的建筑都有,规制比接引寺和莲花山寺高的多,何必舍本逐末呢。
任何东西只有被破坏到非常稀少时才需要保护,遍地都是的时候根本没有特殊价值。这就叫别用后世的眼光看待古代问题,那样非常可笑。
凉州最辉煌的时期还是汉朝,当时这里是汉朝十三刺史之一,凉州刺史。为了长治久安,汉朝还在附近建立了汉长城,其中一段就在凉州城北,向东西两个方向绵延。
不过历经几百年岁月沧桑,很多汉长城都坍塌了。它们也不像明长城那样沿着山势盘旋而上,大多建在比较平缓的地区,所以就成了一段一段的土埂子。除了缅怀一下当年农耕王朝强大的堆土能力之外,已经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
其实真正和西夏实际统治地区接壤的不是甘凉路,而是东边的秦凤路。战后,东起零波山、西至济桑城、北面直达大漠的这片区域都划归秦凤路管辖,甘凉路的东侧边界和秦凤路接壤,并不直接面对西夏新成立的应理军司。
不过吧,秦凤路和甘凉路北面都是大漠,那里以前也是西夏领土,现在则成了三不管地区。双方谁也没有能力统御大漠,更不会派兵进去驻扎,从理论上讲应该还属于西夏『政府』,但他们也没有实际占领。
洪涛的出兵计划很简单,就是顺着烽火台一直走到甘凉路和秦凤路最北端,绕过秦凤路修筑的边防寨堡,顺着大漠边缘地带偷偷『摸』『摸』的向东靠近目前西夏最西边的边防要塞沙陀城,大概距离四百多里路。
但这四百多里路和去甘州的四百多里路有本质区别,它一半的行程要在大漠中,没有路,甚至连地标都没有。行军速度慢不说,稍不留神弄错了方向真有可能全军覆没。
冬天的草原就已经很恐怖了,大漠更甚。只要一起风,连雪花带沙尘漫天飞舞、遮天蔽日。赶上此等天气,饶是洪涛有六分仪照样无计可施,只能原地用箱车围成车阵,等待天气好转。
幸好新军的辎重补给相对简单方便,装备也更适合冬季,不用怕冻死、饿死、喝死,但罪一点都不少受,还没走出大漠呢,三位皇子的手、耳朵就被冻伤了。
倒不是他们的保暖装备不好,而是孩子们没见过大漠,更没见过冬天的大漠,玩起来没够。折腾热了就摘掉帽子和手套,说也没用。洪涛没别的办法,只能恶治。不听话是吧?让你们尝尝冻伤的滋味,看下回还敢不敢了。
但也不是一丁点乐趣都没有,冬天的沙漠边缘地带动物也不少,比如野驴、野骆驼、野马和鹿,像狐狸、狼、獾子、野猪、老鹰什么的也很常见。
那种满地钻洞,被骑兵恨之入骨的草原鼠更是随处可见,有时候它们会从你帐篷下面钻出来,看看上面这个能遮风避雪的玩意到底是什么,顺便再把你的袜子、衣服咬个洞,临走还会带点能吃的东西。
骑着马围捕狐狸和狼、拿着行军锹满地挖老鼠洞就是三位皇子最喜欢的娱乐项目。活抓老鼠之后,他们会在宸娘的带领下把几只活老鼠尾巴绑在一起,用一根木棍固定在荒野上。
然后四个人披着白『色』的斗篷趴在防水布上,用雪把痕迹和身体全盖住,毫无声息的潜伏起来,等待天上的老鹰下来抓老鼠。
这种抓捕老鹰的方式就是宸娘在驼队里和蕃人特种兵学的,除此之外她还学了不少野外生存技能,这到让洪涛比较开心。
只要它敢下来,地面上就会弹起一张大网,这只天空之王立马成了平阳之虎,被四个孩子折腾好几天,然后活活气死完事。
新军里有蕃人士兵会熬鹰,不过那种活儿不适合在行军途中干,而且成年鹰也不适合当做孩子的玩具,见识见识就得了。
“大人,前面十里有个西夏人的寨堡,看样子有百十人。”十天后,洪涛的远征军终于慢吞吞的抵达了沙陀城以西五十里左右,突前的蒋二郎也发现了敌情。
“周围有游骑吗?”冬天进攻,要的就是突然『性』,即便是土生土长的游牧民族也很少在冬季大范围活动,太危险。所以洪涛关心的不是对方有多少兵力,而是能不能全歼。
“应该没有,附近也没发现牧人的痕迹,看样子这一片地区都被清空了。”蒋二郎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侦察兵,不用上司多说就知道该留意什么。
“扎营,后半夜再带人上去,必须保证一个不漏。”没游骑就更好办了,不光要冬季作战,还得玩夜战,看你们怕不怕!
后半夜,吃饱喝足的新军士兵掀开暖融融的睡袋,穿好羊绒衣裤、套上羊皮外衣,再戴上盔甲,一个个和圆球般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一边列队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棉布。
连头盔带身体,全都包裹了进去。然后,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不是离的太近,根本发现不了这些白『色』的幽灵。
说起白『色』的棉布,这就是凉州棉纺厂的第一批成品布。大部分都提供给新军使用,市面上还没有销售。
有了氯气的帮助,棉布的成『色』就好多了,看上去比常见的麻布要白好多,质地更软和也更容易上『色』。产量嘛,比羊『毛』织物稍高,因为棉纺厂是新建的,直接用上了黄氏纺车,棉纱的产量大,棉布的产量自然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