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这样。
半年之后的楠薇城里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和鬼,但从数据层面来分析的话,犯罪率却比原来降低了很多。
当然,这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本市执法体系的组成构架,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新上台的郡议会领导人。
哦对,差点忘了,麦克斯·约翰逊已经成功在去年年底结果郡府的领导权,成为整个南部郡Z坛上掌控雷电的男人。
他许诺给楠薇城的好处,比如财政支撑以及安全网构建诸如此类的东西,有一小部分已经兑现了,当然,有一些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兑现的。
按照上一任郡长的说法。
统领郡府就是坐在那一栋挂满着中世纪装潢的豪华建筑里,吃着辖区内社会各界人士用金色的碗装着的大便,一直吃一直吃,直到自己卸任的那一天。
而有的时候,郡长大人可以把自己实在吃不下去的一些大便分给他的团队,或者下属。
……
楠薇城今年就吃到了麦克斯分来的这第一口大便,财政缩减。
不能说是缩减吧,应该说是重心转移。
麦克斯上台之前的演讲口号以及理念重心是教育事业,是的,所谓的安全网构筑,只是在楠薇城选区内使用的口号。
也就是说,他允诺楠薇城人民的东西和允诺郡府内其他大多数人的东西,是两回事。
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必然就需要有所取舍。
……
楠薇城的执法财政拨款减少了,当然,执法官薪水是有适当提高的,减少的那部分则是从新入职执法官人数上进行腰斩,简而言之就是减少入队新人的规模,从而缩减一大笔培费用,而为了将这一思路贯彻实施,就得给楠薇城调派一位新的执法督察。
这就是所谓的有所取舍,以及所谓的兑现诺言。
这也是为什么新一届执法考核结束之后,城南执法所只来了伊妮德一个新人。
事实上,不止城南,其他三大执法所纳入的新人也寥寥无几。
因为执法队没有钱给新人们提供培训了。
…
好像一切都恰到好处,就是说,当犯罪率有所下降的时候,执法队的规模也刚好进行了适当的缩减。
在新上任的执法督察的控制和管理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社会风气的转变总是潜移默化的,当你突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才会感觉到突兀。
比如说,在过往拥有着绝对权威和强势地位的执法权从中央两院的诸多新条律中逐渐被削弱的时候,一线和底层的执法官则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来适应这种地位上的降低。
这是无可避免的,新一轮领袖的上台势必会迎来全新的策略规划,麦克斯这种人并非个例,而是全国境内处处都在上演着的。
上议院中的贵族们甚至提出过取消执法官的行刑权。
当然,这是讨价还价的第一步——狮子大开口。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无数次会议骂战过后各党派达成的各退一步的成果。
当社会上掀起普遍的针对执法官行刑权的质疑的时候,高层们就必须对此做出回应,而回应内容就为——提高执法学院门槛,与执法体系入职门槛。
这就是今年楠薇城执法体系入职新人寥寥无几的真正原因。
新增的人手,减去近一年时间内殉职、失踪的执法官,再减去退休的一部分,整个执法队伍体系可以说是缩水的一大圈。
这就是两院中某些群体想要看到的局面。
而且不止于此,执法官的很多权力也在现有水平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限制。
比如对儿童、妇女的执法限度。
类似这种很容易引起舆论风波的情况,处理起来就需要非常谨慎。
口号上的说法是以平民的权利为重。
然而但凡是个长了脑子的人,都能看得懂,这是贵族阶层借着平民们的权力,在削减执法体系的力量。
很显然,在新一轮的权力交替当中,执法体系的这一方吃了亏。
……
撇开那些发生在王城中的暗流涌动,楠薇城这边的日子还是照样过,只是免不了一些小的麻烦罢了。
傍晚时分迈洛返回执法所,就听到了坏消息。
巡逻组在沿河港口例行巡查的时候弄伤了人。
通常来说给路边的地痞赏两巴掌对于执法官而言完全是家常便饭,但问题就在于,这次挨了巴掌的家伙只有十二岁。
迈洛瞅了一眼那个被抽了两耳光的十二岁家伙的照片。
“这特么是十二岁?老康把胡子刮一刮看起来都要比他年轻。”
只能说现在的孩子营养摄入确实有些过剩。
丽贝卡从迈洛面前走过,甩给他一个地址:“用不着大惊小怪,不过你还是得去现场处理一下,动手伤人的是你的组员。”
沿河街28号。
“伊妮德?”迈洛嘴角一挑:“原来这丫头还会打人的嗷。”
“她可不是老油条,不管是误伤还是怎样,那些该死的报社很喜欢咬着这种小事不放,尤其是当他们知道被抽掉两颗门牙的是一个未成年人的时候,只要能够制造话题,他们什么都写得出来的。”丽贝卡的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明确了,她希望迈洛能稍微上点心照顾一下伊妮德这个新手。
迈洛耸耸肩表示自己会处理好这件事。
丽贝卡说的确实没错。
伊妮德还嫩着呢。
她是在贵族家庭长大的,求学生涯基本都在学院中度过,甚至可能从来都没有涉足过楠薇城中那些贫民聚集地,她没有接触过那种污浊混乱的氛围。
别看照片上那胡子拉碴的小子只有十二岁,但人家可能从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就开始在街头混着了。
迈洛甚至都不需要询问就大概能够猜到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伊妮德肯定是受不了那些街头小子的污言秽语的刺激才动手打了人。
只是动了手之后才发现眼前这些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家伙居然没有一个是成年人……
……
沿河街。
此时现场已经被一大堆报社人员以及围观的路人包围了起来。
几名身穿工装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被现场的执法官控制着蹲在街角。
至于被打飞门牙的那家伙,应该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迈洛找到伊妮德的时候,这家伙正在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
很显然她的代管组长已经训过她一遍了。
从面部表情看得出来,她很不服,还有点委屈。
但迈洛只觉得好笑。
他歪着脑袋压低身子瞅了一眼伊妮德的脸蛋,伸手提了提伊妮德的风衣袖子:“可以哇,手劲儿挺大,把人家门牙都抽飞两颗。”
伊妮德一脸幽怨地抬起眼皮看向迈洛:
“你也是来骂我的?”
“骂你干什么哟。”迈洛嬉皮笑脸,用手指指了指街头那些拥挤的人群说道:
“他们才是来攻击你的,我可是站你这边的喂。”
“没什么区别。”伊妮德颓唐地低下了头。
迈洛眯起眼睛。
他大概听懂了伊妮德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在场的除了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报社媒体和路人以外,其实维持秩序的执法官们的态度也不怎么样。
对这些家伙而言,现在已经到了换班的时间点,没有伊妮德惹出来这档子事的话,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家里躺尸了。
虽然这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但那些身穿黑色风衣的同僚偶尔投过来的厌烦的目光还是让迈洛感觉到了些许的不舒服。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那份排斥和敌意,并不是因为伊妮德具体做了些什么,更多的是因为她所处的阶层。
某种角度来说,伊妮德确实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
“很难办呢。”迈洛嘀咕了一声。
“我会被停职处理么?”伊妮德小声地问了一句。
“停职?你在说啥哟,哦,我说的难办不是这件事情难办啦。”迈洛摆摆手,随后又拍了拍伊妮德的帽子。
“但我确实情绪失控打伤了一个小孩。”伊妮德也知道自己理亏。
但迈洛却义正严词道:
“不对,不对嗷,不是情绪失控,你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队友才这么做的,懂我的意思吗?例行巡逻期间对街头的流窜人员进行驱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路边那些喝了酒的不良少年朝你们丢玻璃瓶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你在发现队友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打飞他两颗门牙也是很合理的,甚至都算便宜他了。”
迈洛拍拍伊妮德肩膀,语气轻松:
“知道听证会上应该怎么发言了吧?首先你讲述的故事得合情合理,然后你的上司们才能保住你。”
伊妮德懵懵懂懂,好像理解又好像不理解。
毕竟迈洛说的这些,学院教科书里可没有提到过。
她弱弱地提道:
“可是……可是他们没有朝我们扔酒瓶,只是喊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迈洛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从路边的垃圾堆里抽了一个啤酒瓶出来,朝着街角那几个蹲着的倒霉蛋的位置就甩了过去,恶狠狠地骂道:
“看你m呢看!给老子把头低下去!”
酒瓶子在距离那几名少年两三米远的地面上撞成了碎片。
其余控制着现场的执法官也呵斥着那几名少年让他们把头低下去。
紧接着,旁边又走过来几名执法官,开始着手收集玻璃碎片作为证物。
……
伊妮德一脸懵逼地看着迈洛这帮人的默契配合。